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辽东襄平城寒风刺骨,风中似乎还夹着血腥味。太守府冰冷的地窖里,袁绍的儿子袁尚跪在结冰的地上,眼睁睁看着辽东之主公孙康手中的环首刀滴着血。
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父亲袁绍引以为豪的“四世三公”显赫家世,在这乱世之中,连块垫脚的草席都不如。
公孙康盯着这对走投无路的袁家兄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足足等了三年。
寒门崛起:从受气包到辽东“小霸王”公孙康的童年,是在辽东的苦寒中度过的。
他的父亲公孙度,原本只是玄菟郡一个小官,因为得罪上司被贬到辽东,全家挤在襄平城北破旧的茅屋里。

少年公孙康每天天不亮就得背着竹简去郡学,路上总要经过襄平令公孙昭的豪华宅邸。
有一天,他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竹简撒了一地。正巧公孙昭出门,一眼瞥见他手腕上冻裂的疮口,突然指着这个穷小子说:“明天别念书了,来当个伍长,管城东十户的粮税!”
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伍长之子,在父亲公孙度当上辽东太守后,性情大变。
公孙度刚坐上太守之位,公孙康就带着亲兵冲进郡学,把那些曾经嘲笑他口音的世家子弟,一个个倒吊在房梁上!
当父亲在辽东称王称霸时,他正带着骑兵横扫乌桓部落,把俘虏的左耳割下来串成“项链”,挂在马脖子上炫耀。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公孙度病重,临死前紧紧抓着儿子的手,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袁绍的儿子要是敢逃到辽东来,砍下他们的脑袋,送给曹操!”
冰窖杀局:两颗人头换一顶“侯爷”帽建安十二年,曹操在白狼山大败乌桓联军的消息传到辽东时,袁尚、袁熙兄弟正带着几千残兵败将,拼命往襄平城逃。
他们哪里知道,公孙康早就把父亲的遗言刻在了城门石缝里!当二袁低声下气地请求“借辽东当个落脚点”时,公孙康表面上设宴款待,暗地里却在马厩埋伏了两百名刀斧手。
“辽东天寒地冻,两位将军不如留下来,咱们共谋大事?”袁尚举着酒杯,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突然,公孙康猛地掀翻酒桌,埋伏的死士如潮水般涌出!袁熙想拔剑反抗,脚下却踩中了公孙康故意扔在地上的羊皮地图——那上面用红笔清楚地画着曹操大军压境的路线!
冰冷的地窖里,回荡着袁尚、袁熙绝望的惨叫。公孙康亲手操刀,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装进木匣,贴上“曹公亲启”的封条。

当这份“血礼”送到邺城时,曹操正在赏梅。他抚着胡须放声大笑,对左右说:“公孙家父子,最懂得在乱世里怎么活命!”随即下令封公孙康为左将军、襄平侯。
但这个新晋的辽东侯爷,转身就做了一件让曹操眉头一皱的事——他把父亲留下的“永宁乡侯”爵位,直接给了弟弟公孙恭。
烈火复仇:把高句丽王都烧成灰!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春天,公孙康的战马踏破了高句丽国都的晨雾。他永远忘不了父亲生前曾被高句丽人一箭射落头盔的耻辱。
此刻,他指挥兵马冲进王宫,把伯固王的妃嫔们赶下了冰冷的鸭绿江。当国王伊夷模带着残兵败将逃向丸都山城时,公孙康只冷冷地下了一个命令:“放火!把这座城,给我烧成白地!”
冲天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连城头的铜鹤都被熔成了铁水。

公孙康站在滚烫的焦土上,看着高句丽降将拔奇捧着王冠跪地投降。恍惚间,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小的伍长,第一次在襄平城头望见朝阳的情景。
当天夜里,他在军帐里给曹操写报捷奏章,却故意漏掉了一个重大消息——他悄悄在高句丽故地设置了带方郡。这块新打下的地盘,将成为公孙家族对抗中原朝廷的秘密筹码。
雪落辽东:帝王梦断,遗策犹存魏文帝黄初二年(公元221年),公孙康的死讯传到洛阳。当时,皇帝曹丕正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这位称霸辽东的枭雄,终究没能等到自己登基称帝的那一天。
但他留下的家底,却足够惊人:带方郡的粮仓堆满了从高句丽抢来的粮食;襄平城头飘扬着公孙家特制的黑龙旗;最厉害的是他临终前定下的铁律——如果儿子年纪太小,宁可让弟弟公孙恭接班,也绝不允许中原朝廷插手辽东事务!
二十年后,当司马懿率领大军乘船杀破辽河防线时,公孙康的孙子公孙渊在襄平的“摘星楼”上点燃了求救的狼烟。
他或许不知道,祖父公孙度当年秘密埋在城隍庙下的铜匣里,除了仿制的传国玉玺,还有一封写给曹操的密信,上面写着:“辽东公孙氏,愿世代为朝廷守卫边疆,永不称帝。”
历史的回响:他改写了东北亚的棋局如今在朝鲜半岛出土的带方郡官印,无声地印证了公孙康隐藏最深的野心。

这位在正史中被寥寥数笔带过的枭雄,实际上亲手重画了东北亚的权力地图:他逼得高句丽迁都丸都山城(今吉林集安);让扶余国俯首称臣;甚至和远在日本的邪马台国女王卑弥互派使者。
更耐人寻味的是,考古学家在辽阳发现了公孙家族墓群,其中一座空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碑——那或许正是公孙康为自己预留的帝王陵寝。

当后世的学者们争论公孙康究竟是“识时务的俊杰”还是“隐藏的野心家”时,襄平古城头上的残月,依旧静静照着奔流的鸭绿江。
那些被冰雪掩埋的权谋与杀戮,早已化作了渔夫樵夫口中的传奇故事。只有公孙康佩剑上深深的血槽,仿佛还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