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裁掉55岁的老护士长,院长笑称:「年轻护士更有活力!」三天后ICU告急,新护士慌了:「这个病人的特殊护理方案,只有李姐知道啊!」
......
「李护士长,名单已经定了。」
李梅芳一手带大的徒弟坐在皮椅上,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32年,她在ICU守过上千个病人,大年三十值过十几回班。
如今一句「年轻化改革」,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走的那天,科室三十多号人,没有一个来送她。
新来的护士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些手写记录太落后了。」
她的32年,就值这一句话。
可李梅芳没想到,三天后的凌晨两点,
那个背后捅她刀子的徒弟,竟然哭着给她打来电话——
「师父,ICU出事了!那个病人……是院长的母亲!」
1
李梅芳做了32年护士,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离开。
那天早上七点,她像往常一样到了ICU。
换工作服,戴帽子,洗手消毒。这套动作她做了32年,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ICU有十二张病床,她挨个查过去。
3床的老爷子痰多,得加强吸痰。
5床的年轻人昨晚血压波动,要盯紧一点。
7床是个肝移植术后的病人,第五天了,看着稳定,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查完房,她在护理记录上写了几笔。
这些手写记录她坚持了15年,每个病人的细微变化都在上面。
哪个对哪种药敏感,哪个有什么特殊习惯,密密麻麻,全是救命的细节。
九点钟,护理部来电话了。
王主任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王主任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八年前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扎针手抖,被病人家属骂哭过好几回。是李梅芳把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了三年,才有了今天。
如今,那个小姑娘坐在皮椅上,成了她的领导。
「师父,您坐。」王主任给她倒了杯水,眼睛却不看她。
李梅芳心里咯噔一下。她太了解这个徒弟了,不敢看她眼睛的时候,准没好事。
「师父,医院最近要推行年轻化改革。」王主任的声音有点飘,「五十五岁以上的员工,可以申请提前退养。待遇从优,工龄补偿也会给足。」
李梅芳没吭声。
「院长的意思是,咱们ICU也要响应政策,给年轻人腾位置……」
「我身体好着呢。」李梅芳打断她,笑了笑,「再干几年没问题。」
王主任沉默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王主任才开口,声音更低了:「师父,名单已经定了。」
李梅芳的笑僵在脸上。
她懂了。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她站起来,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回到科室,她发现自己的工位变了样。
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了,她养了三年的绿萝被挪到了窗台角落。
护士站中央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穿着白大褂,踩着细高跟,正在翻她那些手写的护理档案。
这就是新来的护士长。
李梅芳听说过她,某名校护理硕士,论文发了好几篇,据说还得过什么创新奖。
年轻护士们围在旁边,眼睛亮亮的。
新护士长翻了几页,眉头皱起来。
「这些手写记录太落后了。」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护士站都听得见,「字迹潦草,格式混乱,根本没法检索。」
她把档案往桌上一放,像放一摞废纸。
「我会建立电子化系统,以后按循证护理的标准来。」
李梅芳站在门口,没动。
她想上去解释,这些记录里藏着多少救命的东西。
哪个病人对哪种消毒液过敏,哪种罕见并发症该怎么处理,哪个家属情绪不稳定需要特别沟通……
这些东西,教科书上没有,电子系统里也检索不到。
但新护士长已经转身走了。
高跟鞋敲在地上,清脆而傲慢,一下一下,像敲在李梅芳心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32年,她没请过一次长假,大年三十在ICU守过十几回。她以为自己是这里的顶梁柱,不可替代。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太落后了」的老东西。
下午六点,李梅芳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准备走。
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是王主任的声音。
「放心吧院长,李梅芳那边我来做工作。她带了我八年,听我的话……」
李梅芳站在楼梯拐角,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原来不是什么「政策」「改革」,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把她的名字报上去的。
那些年手把手的教,那些替她顶过的雷,那些半夜接她哭诉电话的夜晚——
换来一句「她听我的话」。
李梅芳站在原地,好久没动。
最后她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大楼上「救死扶伤」四个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她这辈子,对得起这四个字。
可谁来对得起她?
她不想就这样走。
她想证明,自己的32年,不是一张废纸。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向谁证明。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ICU的小护士发来的微信。
「李姐,7床那个肝移植术后的病人,情况好像不太对。新护士长说按常规护理就行,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李梅芳盯着屏幕,站在医院门口的冷风里。
手指悬在上面,很久。
她没有按下回复键。
2
李梅芳那晚没睡好。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条微信。7床的病人,肝移植术后第五天,按理说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了。
但小护士说「哪里不对」,这话让她心里发毛。
干了三十二年,她最相信的就是一线护士的直觉。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身体会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去了医院。
想着能当面交接一下,把几个重症病人的情况跟新护士长说清楚。这是她做了十五年护士长的习惯,病人的命比面子重要。
新护士长正在护士站开早会。
李梅芳等了二十分钟,早会结束了。她走上去,把自己连夜整理的交接材料递过去。
「这是几个重症病人的特殊护理要点,尤其是7床那个……」
新护士长接过材料,扫了一眼,随手放在桌角。
「李老师,这些我会处理的,您不用操心了。」
然后转身走了。
李梅芳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递材料的姿势。
旁边的年轻护士们低着头,没人看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中午,院长亲自来送行了。
办公室里摆着一束花,院长笑眯眯地说:「老李啊,你是医院的功臣。退休后好好享福,有空常回来看看。」
李梅芳看着那束花,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次也是ICU的病人,肝移植术后出了罕见并发症,她连续守了七十二个小时,硬是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院长当时也送了一束花。
一模一样的百合。
「院长,您送花的品种,三年没换过。」
院长愣了一下,哈哈笑着岔开了话题。
李梅芳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就是她32年换来的东西。一束批发的百合,几句批发的客套话。
离开那天是周五下午。
她在ICU干了十五年,科室三十多号人,没有一个来送她。
她在护士站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很慢,其实是在等。
等到下班,走廊空了。
只有保洁阿姨路过,说了句:「李护士长,您这是要走了啊?」
李梅芳笑了笑:「是啊,退休了。」
她拎着箱子进了电梯。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见护士站里,几个年轻护士正围着新护士长有说有笑。
电梯往下走,李梅芳靠在墙上,忽然觉得很累。
三十二年,她护过多少人的命,带过多少年轻人。如今走了,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手机又震了。
是那个小护士:「李姐,7床今天指标有点波动,新护士长说是正常反应……」
李梅芳看了很久,打了几行字发过去。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跟这里没关系了。
3
回到家,老伴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退休了。」
老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四十年的夫妻,有些话不用说。
接下来两天,李梅芳强迫自己适应退休生活。
早上去菜市场买菜,中午做饭,下午看电视。晚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三点醒来,习惯性地想去查房。
手伸到床头柜,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护士长了。
做饭的时候切着菜,脑子里在想7床的病人。今天该换药了,指标稳不稳?新护士长知不知道那个病人对某种消毒液过敏?
32年,她的生物钟、思维方式、存在意义,全都长在那个ICU里。
如今,被连根拔起。
女儿周末回来看她。
吃饭的时候,女儿劝她:「妈,您都五十五了,该歇歇了。再说现在医院都讲究学历,您一个中专生……」
话没说完,李梅芳把筷子摔在桌上。
「中专生怎么了?我救的人比她们见过的病人都多!」
女儿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了。
李梅芳自己也愣住了。
她这辈子,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晚上,老同事打来电话。
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李姐,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我实在憋不住……新护士长在科室会上说,你以前那套护理方法缺乏循证依据,让大家以后不要再用了。」
李梅芳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
她的那套方法,是二十多年里从上百个重症病例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有些细节,教科书上根本没有。
说扔就扔了。
挂了电话,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医院的灯光。
老伴走过来,默默给她披了件外套。
「老头子,」她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有人需要我回去……我还要不要去?」
老伴想了想:「你问这话,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李梅芳没说话。
远处,医院的灯亮了一夜。
4
第三天,李梅芳决定彻底放下了。
早上起来,她把手机里关于医院的消息全删了。工作群退了,科室群也退了,那些曾经天天联系的同事,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老伴看她这样,有点担心:「想开了?」
「想开了。」她笑了笑,「我报了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下周去试试。」
老伴点点头,没说什么。
四十年的夫妻了,他知道她在硬撑,但也知道不能戳破。
傍晚,女儿带着外孙来吃饭。
五岁的小家伙满屋子跑,叫着「姥姥姥姥」。李梅芳被他闹得没脾气,难得笑了一整个晚上。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女儿靠着她,像小时候一样:「妈,退休了也好,以后多陪陪我爸,多陪陪小宝。」
李梅芳摸了摸外孙的头:「行,以后姥姥天天陪你。」
老伴在旁边看着,眼眶有点红。
他知道,老伴这辈子,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家,二是病人。如今病人没了,只剩下家了。
晚上十点,女儿带着孩子走了。
李梅芳洗漱完躺下,难得睡得很沉。
这三天来,她第一次没有做梦。
凌晨两点零三分,手机响了。
李梅芳迷迷糊糊伸手去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清醒了。
护理部 王主任。
就是那个背后捅她刀子的徒弟。
李梅芳盯着屏幕,手指悬在上面。
她没接。
电话挂了。
三秒钟后,又响了。
她还是没接。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连续响了五次。
老伴被吵醒了,迷迷糊糊问:「谁啊?大半夜的……」
李梅芳咬了咬牙,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发抖,带着哭腔。
「师父……」
李梅芳没吭声。
「师父,ICU出事了……」
王主任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李梅芳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7床那个肝移植病人,半夜突然不行了。
血压垮了,心率飙了,各项指标都在往下掉。新护士长用了所有常规方案,没用。打电话问了好几个专家,还是没用。
「师父,我们查到三年前有个类似的病例。」王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当时是您护理的,您用了一套特殊方案,把人救回来了……」
李梅芳心里咯噔一下。
三年前那个病例,她当然记得。
太凶险了。
肝移植术后罕见的排异反应,叠加感染,叠加凝血功能障碍。教科书上的标准方案全不管用,专家会诊了三次也没辙。
是她守了五天五夜,根据病人每一小时的变化,一点点调整护理方案。
最后硬是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套方案,是她用五天五夜的命换来的。
从没写进过任何资料。
「师父,那套方案……我们到处都查不到……」王主任在电话那头哭,「只有您知道……」
李梅芳沉默了。
她想起三天前,王主任打电话说「她听我的话」。
想起新护士长那句「太落后了」。
想起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个人送她。
「您能不能回来一趟?」王主任的声音都变了调,「求求您了师父……」
李梅芳闭上眼睛,没说话。
电话那头,哭声更大了。
「师父,我知道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我做错了……但病人真的不行了……求求您……」
李梅芳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你不是说,我那些方法太落后了吗?」
电话那头,哭声停了一秒。
然后王主任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骂我打我都行,但您救救那个病人……」
李梅芳没说话。
就在这时,王主任又哽咽着补了一句:
「师父……那个病人……是院长的母亲……」
李梅芳愣住了。
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
三天前,院长笑眯眯地送她花,说「年轻人更有活力」。
三天前,她拎着箱子走进电梯,没有一个人送。
三天后,那个签字赶走她的人的母亲,躺在ICU里,命悬一线。
而全医院上下,只有她能救。
老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看着她。
「怎么了?」
李梅芳没回答。
电话那头,王主任还在哭:「师父,您快来吧……求求您了……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而ICU里,那个老人的心电监护仪,正在一声一声地报警。
每一声,都是一秒。
每一秒,都是一条命。
李梅芳握着电话,看着窗外的夜色。
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