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随手给顾客的两杯奶茶多放了一根吸管，我就被她挂到了网上。
她说我阴阳怪气，内涵她男友劈腿找小三。
全网跟风骂我没品，苦心经营的奶茶店被刷上万条恶评，评分从4.9跌到0.1。
好，顺应民意，我直接宣布永久闭店。
结果，整个片区的住户都求着我回去开店。
1
热搜爆的时候，我正在后厨熬煮新一批的芋泥。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疯狂震动，我擦了擦手拿出来，是我妹詹芮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那边吵得像在蹦迪，屏幕晃动间，我看到她一脸惊恐。
“姐！你快看微博！你火了！”
我以为是哪个客人拍了我们家奶茶发了探店笔记，笑着把镜头对准锅里黏糯的紫色芋泥。
“是吗？今天的芋泥啵啵牛乳又要卖爆了。”
“不是这种火！”詹芮的声音尖锐起来，“姐，你被人挂了！骂得特别难听！”
我的心咯噔一下。
点开詹芮甩过来的链接，一个ID叫“梦梦是小公主”的博主，发了一段九宫格加小作文。
配图里，我的脸和奶茶店的招牌被拍得一清二楚。
而那篇小作文，字字诛心。
“一生黑的奶茶店！今天和男友去买奶茶，点单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拿到手，两杯奶茶给了三根吸管！老板还一个劲儿冲我笑！”
“什么意思啊？阴阳怪气我男友出轨吗？还是内涵我们玩三人行？嘴脸太恶心了！这种没品又爱窥探顾客隐私的店，祝你早日倒闭！”
我脑子嗡嗡作响，赶紧回看店里监控。
事情发生在一个小时前。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也就是这个关梦梦，和她高大的男友一起来买奶茶。
傍晚是高峰期，店里挤满了人，我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她点了两杯招牌，我做好后，习惯性地从吸管盒里抓了两根粗吸管。
可能因为静电，黏连着多拿了一根。
我当时没注意，直接连同两杯奶茶一起装进打包袋递给了关梦梦。
她接过时，还对我甜甜地笑了一下。
我累得头昏眼花，也回了她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成了恶意和诅咒？
评论区已经沦陷。
“三根吸管？笑死，老板是懂内涵的。”
“这老板长得就一脸绿茶相，心里肯定龌龊。”
“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是上帝能洞察一切？”
“抵制！必须抵制！明天就去她店门口吐口水！”
我开了十年店，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点开“梦梦是小公主”的账号主页，她是个有十几万粉丝不大不小的网红。
这条微博发出不到一小时，转发已经破万。
#三根吸管的诅咒#这个词条，正以火箭般的速度攀升。
我思索片刻，用奶茶店的官方账号，在她的评论区留了言。
“您好，我是店主小詹。给您多装了一根吸管，纯属无心之失。当时店里人多，我忙中出错，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作为补偿，小店愿意给您退全款。”
我的姿态放得很低，只想尽快平息这场无妄之灾。
可我的解释，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里。
评论区炸得更厉害了。
“来了来了，经典‘忙中出错’，还想拿钱捂嘴！”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一句失误就想洗白？”
“楼上的，你没看到博主说老板还对她笑吗？那个笑才是最恶心的！”
关梦梦本人更是秒回，语气极尽嘲讽。
“哟，老板亲自下场了？别装了，你当时看我男友的眼神就不对劲，挤眉弄眼的。现在来装无辜？都是女人，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懂？”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连她男友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有什么可“挤眉弄眼”的？
和顾客开这种低级玩笑，是能让我少洗一个杯子，还是多赚一块钱？
2
詹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焦急，“姐，你别回复了，你斗不过这些喷子的！你越解释，他们越来劲！”
她说的对，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跟专业的网红和她背后煽动的网民对抗。
我无力地放下手机，锅里的芋泥已经糊了，苦涩味道弥漫了整个后厨。
第二天，我照常开店。
我以为网络上的风波，终究只在线上。
但现实给了我更重的一击。
店门刚拉开一半，一颗鸡蛋就砸在了卷帘门上，蛋液顺着门缝流淌下来，黏腻又恶心。
门口围着三五个举着手机直播的年轻人。
“家人们，就是这家！传说中的吸管姐！”
“看，老板出来了！长得确实挺茶的。”
“一个小心心一口唾沫，就吐老板脸上！”
他们嬉皮笑脸，镜头怼着我的脸拍。
我忍着怒气，一言不发地把门完全拉开。
更多的污言秽语向我涌来。
“怎么还不倒闭啊？还等着男顾客上门打情骂俏？”
“老板脸挺白屁股挺翘，穿个女仆装看看！”
“给我们表演一个三根吸管插鼻孔呗！”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这些人，甚至都不是我的顾客。他们只是为了流量和乐子而来的鬣狗。
一整天，没有一个客人进店。
我的店开在老城区，周围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平时生意好得忙不过来。
今天，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但没有一个人走近。
偶尔有不明真相的路人想进来买杯奶茶，都会被门口那群主播拦住。
“别买！这家老板人品有问题，喝了会惹一身骚！”
路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我，最终选择离开。
下午，老邻居王阿姨拎着菜篮子路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小詹啊，这是怎么了？”
王阿姨是我十年的老顾客了。
我苦笑着摇头，“没事，一点小误会。”
“网上那些话，阿姨不信。你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心眼好着呢。”她拍拍我的手，“老样子给我来一杯。”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是今天第一份温暖。
我立刻去给王阿姨做了她最爱的红豆布丁奶茶。
可我刚把奶茶端过去，门口的几个主播就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黄毛，直接把镜头怼到王阿姨脸上。
“你还敢喝她家东西啊？你不怕你老伴在外面找小三啊？”
另一个高个子附和道，“对啊，没准你儿子明天就被戴一堆绿帽子！”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言语下流至极。
王阿姨气得满脸通红，举起手里的菜篮子就要打人。
“你们这些小畜生！胡说八道什么！”
黄毛当即伸手推搡，王阿姨没站稳，踉跄着撞在桌角上，手里的奶茶全洒了，人也摔倒在地。
“小心！”我惊叫一声，赶紧冲过去扶她。
那群主播还在拍。
“家人们看到了吗，黑心老板的帮凶打人，结果自己摔倒了！这是报应啊！”
我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我扶起疼得龇牙咧嘴的王阿姨，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黄毛。
“滚出去！”我的声音从没有这么洪亮过。
黄毛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嚣张起来。
“你吼什么？我们是来伸张正义的！你这种人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扶着王阿姨，拨号报警的手都在抖。
警察很快来了，带走了那几个主播，也把王阿姨送去了社区医院检查。
幸好，她只是软组织挫伤，没有大碍。
但我心里的坎，过不去了。
因为我，一个无辜善良的老人受到了伤害。
这件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3
晚上，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里，看着满地狼藉，第一次对这间我倾注了十年心血的小店，感到了厌倦。
手机上，关梦梦又发了一条微博。
“听说黑心老板今天还把一个老人弄伤了？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这种人也配活着，我祝她出门看车吧。”
下面又是几万条附和的评论，有人甚至给我P好了遗照。
我看着大片刺眼的文字，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做了一个决定。
没有解释，没有争辩，没有卖惨。
只有一张黑色的图片，和一行白色的字。
“顺应民意，‘一梦茶间’今日起永久闭店。江湖不见。”
我把这条公告，发在了所有社交平台上。
然后，我拔掉了店铺的电源总闸，卸下了“一梦茶间”的招牌，把钥匙放在了桌上。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十年青春和梦想的地方，我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晚。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有妹妹詹芮的，有朋友的，有供货商的。
我一个都没接，直接关机，蒙头大睡。
但我没想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关店的第二天。
#一梦茶间永久闭店#的词条，以比#三根吸管的诅咒#更快的速度，冲上了热搜第一。
这次，引爆舆论的，不再是那些网络喷子。
而是我们整个片区的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