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亲、哥哥3人就堵在我家门口。
母亲语气平静：“小雅，你哥下个月结婚，彩礼还差8万。你那3万拆迁款先拿出来应应急，不够的再让婆家添点儿。”
我想起半年前分拆迁款那天，母亲把我拉进里屋，往我手里塞了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27万，你自己收好，对外只说明面上给你的那3万，连你丈夫都别说实话。”
那时我以为母亲终究是疼我的。
可此刻，父亲抽着烟满脸不耐，哥哥搂着未婚妻冷眼旁观，母亲隔着门板声音渐高：“怎么？还不开门？”
我转身看向卧室保险柜——里面静静躺着那张存有27万的银行卡，还有母亲当初叮嘱“万不得已才能打开”的牛皮纸袋。
手心渗出细密的汗。
01
半年前东河村拆迁，我们家分到两百六十万。
父亲在客厅摆了一桌酒菜，把我和哥哥叫回家。“钱怎么分，今天当面说清楚。”他点燃一支烟，灰白的烟雾在灯光下盘旋。
母亲坐在父亲身旁，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有些勉强。哥哥翘着二郎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缩在角落椅子里，心里七上八下。
“建国，我是这么想的。”母亲先开口，“小俊是儿子，要传宗接代的，这老房子也是李家的，分钱该多分些。”
“没错。”哥哥立刻接话，“我还要在市里买房结婚，首付就得八九十万，压力大着呢。”
父亲吐着烟圈：“那你们说，具体怎么分？”
“我看啊。”母亲瞥了我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小俊拿一百八十万，小雅拿八十万。小雅是女孩子，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拿太多也没用。”
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百八十万和八十万，差距太大了。
“妈……”我刚开口。
“小雅，你先听妈说。”母亲打断我，“你现在不是嫁人了吗？你婆家条件不错，你公公在镇上开着五金厂。你哥还没成家，买房买车娶媳妇，哪样不要钱？”
“可拆迁款不该公平分吗？”我小声问。
“公平？”哥哥嗤笑一声，“李小雅，房子是爸的名字，爸姓李，你也嫁出去了，凭什么平分？”
“小俊，怎么说话的？”父亲皱眉呵斥，语气却不重。
“爸，我说错了吗？”哥哥站起来，“小雅户口都迁走了，能分八十万已经是念亲情了！”
母亲也站起来：“就是啊建国，咱们不能寒了儿子的心。小俊将来还得给咱们养老呢。”
我看着他们，眼泪在眼眶打转。从小到大，家里就重男轻女。哥哥要什么有什么，我买件新衣服都得看脸色。哥哥上重点高中，我只能读职校。哥哥大学留市里工作，我职校毕业就相亲结婚了。
可我没想到，连拆迁款都要这样分。
“爸，我也是您的孩子啊。”我哽咽道。
父亲沉默了很久，烟快抽完了，才长叹一声：“就照你妈说的办吧。小俊一百八十万，小雅八十万。”
母亲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对对对，就该这么分。”
哥哥满意地坐回去，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我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饭桌上气氛尴尬。哥哥大口吃肉，和父亲讨论哪个楼盘有升值空间。母亲不停给哥哥夹菜，笑容灿烂。我坐在那儿，一口都吃不下。
“小雅啊。”母亲忽然看向我，“你那八十万，打算怎么用？”
我茫然摇头：“还没想好。”
“妈给你提个建议。”母亲往前倾身，语气热络，“你拿五十万帮你哥付首付，剩下三十万自己留着。你哥买了房就能结婚，将来有了孩子，你这当姑姑的不也高兴？”
“什么？”我以为听错了。
“你先听妈说完。”母亲摆手，“你哥结婚是大事，你这当妹妹的帮一把应该的。”
“妈，那是我的拆迁款……”我艰难开口。
“你的？”母亲脸色一沉，“房子是你爸的，拆迁款也是你爸的。给你八十万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就是。”哥哥放下筷子，“李小雅，你别太自私。我买房结婚，你不帮谁帮？”
父亲在一旁抽烟，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们，心彻底凉透。
“我不会拿出来的。”我站起来，“那是我应得的钱。”
“你说什么？”母亲也站起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拿钱帮哥买房。”我声音颤抖但清晰。
“你个死丫头！”母亲抬手要打我。
父亲这时开口：“行了！都少说两句！小雅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就算了。”
母亲被父亲拦住，气得满脸通红。哥哥冷笑着看我：“李小雅，你给我等着。”
我抓起包冲出门，身后传来母亲的骂声和摔东西的响声。
冲出家门，晚风吹在脸上，我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我在巷口老槐树下站了很久，不知该去哪儿。
手机又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小雅，你回来一趟。”母亲声音平静，“妈有话跟你说。”
我深吸几口气，抹掉眼泪，转身往回走。
到家时，父亲和哥哥都不在。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
“坐。”母亲指了指旁边椅子。
我坐下，低头绞着双手。
“小雅，妈知道你委屈。”母亲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哽咽，“妈也是没办法。”
我抬头看向母亲。她眼眶红了：“你哥是儿子，你爸和亲戚们都盯着。妈要是不偏着你哥，你爸能跟我闹离婚。”
“可是妈……”
“你先听妈说完。”母亲打断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二十七万。”
我愣住了。
“你不是分了八十万吗？明面上只说三万，剩下的七十七万，妈私下给你补上，凑够一百万。但你要记住，这二十七万，跟谁都别说。”
“妈……”我不敢相信。
“你哥那一百八十万，有四十万要拿出来给你爸养老。”母亲红着眼圈，“实际上你哥只有一百四十万。你现在有一百万，真的不算少了。”
“可为什么要瞒着？”我问。
“瞒着？”母亲苦笑，“你以为你哥和你爸知道你有一百万，会放过你？他们会想尽办法让你把钱吐出来。小雅，妈是过来人，太清楚这个家了。”
我看着手里轻飘飘的卡片，心里五味杂陈。
“妈，这二十七万哪来的？”
“是妈这些年攒的私房钱。”母亲长叹，“妈跟你爸过了大半辈子，看透了。男人靠不住，儿子也靠不住，只有女儿贴心。”
“妈……”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别哭。”母亲替我擦泪，“记住妈的话，这钱自己藏好。对外就说只分了三万，连你老公都别说实话。”
“为什么连赵强都不能说？”
“赵强那孩子，妈还能不知道？”母亲冷哼，“他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他妈的。你要让他知道你有一百万，他妈能放过你？”
我想起婆婆孙玉梅那张精明的脸，心里一紧。
“妈，您为什么单独给我这些钱？”
母亲沉默很久，起身从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个你也收好。里面是些资料。万一有一天你真被逼到绝路，再打开它。”
“这是什么？”我接过纸袋。
“现在不用知道。”母亲站起来，“记住，女人要给自己留后路。你爸你哥指望不上，你老公也靠不住，只有自己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我紧握银行卡和纸袋，心里暖流与酸楚交织。
“妈，谢谢您。”我扑进母亲怀里。
“傻孩子，跟妈还谢什么。”母亲轻轻拍我的背，“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不心疼你谁心疼？”
我在母亲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离开时在门口碰到哥哥。他冷笑：“怎么？被妈教训一顿，知道错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过。
身后传来哥哥的威胁：“李小雅，等我结婚时，你那三万必须拿出来！”
我抓紧手里的包，加快脚步逃离。
回到家，赵强还没下班。我把银行卡和纸袋藏进卧室保险柜。设置密码时，我犹豫片刻，最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母亲说得对，女人终究得先为自己考虑。
晚上赵强回来，看我眼睛红肿，随口问：“怎么了？哭过？”
“没什么，今天回娘家说拆迁款的事，心里不舒服。”
“分了多少钱？”赵强眼睛一亮。
“三万。”我按母亲嘱咐回答。
“就三万？”赵强皱眉，“你们家不是拆了两百六十万吗？才给你三万？太不公平了！”
“我哥拿了大头。”我低头，“房子是我爸的名字。”
“那也不能这么偏心！”赵强愤愤不平，“你就没再争取争取？多要个十万八万也好啊。”
“没用的，他们定了。”我的声音低下去。
赵强沉默一会儿，说：“那三万块存起来吧，当备用金。”
我心里松口气：“好。”
接下来几天，生活恢复平静。赵强每天上班，我在超市做收银。我们按时还房贷，计算开销，日子平淡如水。
可这平静很快被打破。
那是个周末下午，我正在家打扫卫生准备晚饭，门铃响了。打开门，婆婆孙玉梅拎着大布袋站在门外。
“妈，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我侧身让她进屋，接过袋子。
“过来看看你们，带点家里种的菜。”婆婆说着走进客厅，目光四处扫视。
她在客厅转一圈，视线落在茶几烟灰缸上，眉头立刻皱起：“小雅啊，你看这烟灰缸，堆满了也不清理。”
“妈，我正准备收拾呢。”
“还有这地板。”婆婆看向地面，“灰蒙蒙的，你好几天没拖了吧？”
“我昨天刚拖过……”
“昨天拖的？怎么还这么脏？”婆婆冷哼，“你们年轻人就是懒，眼里没活儿。”
我闭上嘴，默默收拾茶几。
婆婆在沙发坐下，倒了杯水喝两口，话锋一转：“小雅，听小强说你娘家拆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嗯。”
“分了多少钱啊？”婆婆目光直直看向我。
“三万。”
“就三万？”婆婆眼睛瞪大，“你们家不是两百多万吗？才给你三万？你爸妈心偏得太厉害了吧！”
“房子是我爸的名字，我哥是儿子……”我试图解释。
“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婆婆猛地站起，“不行！你得回去再要些钱！三万够干什么？”
“妈，能分到三万我已经……”
“三万算什么？”婆婆打断我，“你是他们亲生女儿，最少也得要三四十万回来！”
我被吓一跳。
“有什么不合适的？”婆婆理直气壮，“你是他们生的养的，他们老了还得指望你！再说了，你要来钱还不是用在你们小家庭？”
“可是妈……”
“别可是了！”婆婆走过来拉我胳膊，“小雅，你想想，你们这房子还有二十五年贷款，每个月压力多大？要是能从娘家多要几十万，把房贷还上一部分，以后不就轻松了？”
我这才明白，婆婆打的是用我娘家钱减轻她家负担的算盘。
“妈，我娘家不会再多给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婆婆不死心，“你回去好好哭哭穷，就说婆家房贷压力大，让他们多帮衬。你是亲闺女，他们还能真不管？”
“妈，真的不行，我开不了口。”
“怎么就开不了口了？”婆婆脸色沉下来，“李小雅，你是不是不把我这婆婆放眼里？我让你要钱是为你们好，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赵家？”
“妈，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婆婆声音拔高，“我看你就是自私！只顾自己面子，一点不为这个家考虑！”
这时门开了，赵强回来。看到客厅情景，他愣了一下。
“妈，您怎么来了？”
“小强，你回来得正好！”婆婆转向儿子，“你快说说你媳妇！她家拆迁分两百多万，就给她三万！我让她回娘家再争取点，她死活不去！你说像话吗？”
赵强看看我，又看看母亲，脸上露出为难：“妈，小雅娘家分多少钱，是人家的事，咱们不好多插手吧。”
“不好插手？”婆婆眼睛瞪圆，“她现在是赵家儿媳妇！她的事就是咱们家的事！她的钱以后也是咱们家的钱！怎么不能管？”
“妈……”
“你别叫我妈！”婆婆气得胸口起伏，“我问你，你们房贷压力大不大？日子紧不紧张？”
“压力……是挺大。”赵强低声承认。
“那不就得了！”婆婆指着我，“让她回娘家多要点钱，把房贷提前还一部分，你们以后不就轻松了？我这不是为你们好？”
赵强沉默了，目光在我和母亲间游移，最后看向我：“小雅，要不……你就回去再说说看？哪怕多要五万十万，也能缓解压力。”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强。他竟然顺着婆婆的话，要我去娘家要钱？
“赵强，那是我娘家拆迁款，我凭什么再去要？”
“凭什么？就凭你是他们女儿！”婆婆抢先回答，“就凭你现在是赵家的人，吃赵家的住赵家的！”
“妈，我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你那点工资？”婆婆嗤笑，“一个月两千八够干什么？这房子是我们家出的首付，你住的用的哪样离得开赵家？你不为这家多做贡献，还理直气壮？”
我看着婆婆算计的脸，又看赵强为难沉默的脸，心一点点冷透。
“我不会回去要钱。”我一字一句，“我说了，娘家给我三万，再多一分没有。”
“你说什么？”婆婆往前一步，“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回娘家要钱。那三万块是我自己的。”我抬头迎视婆婆目光。
“好！好你个李小雅！”婆婆气得发抖，“小强，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白眼狼！自私自利的东西！”
说完抓起包摔门而去，临走撂下一句：“李小雅，你给我等着瞧！”
门重重关上，客厅死寂。
赵强看我，叹了口气：“小雅，你刚才就不能少说两句？顺着妈意思应付一下也行，非把她气走？”
“顺着她意思？然后真回娘家要钱？”我气笑了，“赵强，那是我娘家的钱，凭什么拿回来给你家还房贷？”
“可我们确实压力大啊。”赵强搓搓脸，“你要真能从娘家拿点钱，我们也能松快些。妈虽然说话直，也不是没道理。”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讨钱工具？”我看着他，眼泪滚落。
“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这意思！”我打断他，“赵强，我告诉你，那三万块是我的，谁也别想动！”
说完我冲进卧室甩上门。背靠门板，听到门外赵强沉重的叹息。
我滑坐地上，抱膝痛哭。
不明白婚姻怎么变成这样。才结婚一年多，婆婆就算计我的钱。而赵强，我以为会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竟站他母亲那边劝我做羞耻的事。
母亲说得没错，有些男人靠不住。
我止住哭，起身打开保险柜。里面银行卡和牛皮纸袋静静躺着。
还好母亲留了后路。如果他们知道我有一百万，会怎样？不敢想象。
那天后，我和赵强之间隔了冰墙。他早出晚归，回家沉默吃饭看电视睡觉。我也懒得主动说话。
更窒息的是，婆婆来访频繁了。她有备用钥匙，有时我下班回家，发现她已坐在客厅或厨房“视察”。
“妈，您来了。”
“嗯，看看你们冰箱有没有菜，顺便做点饭。”婆婆头也不回，“冰箱空荡荡的，小强跟着你连顿像样饭都吃不上。”
我放下包深吸气：“妈，我会做饭买菜，您不用特意跑。”
“你会？”婆婆转身讥讽，“上次我来厨房垃圾桶全是外卖盒，你说你会做饭？糊弄谁？”
“那天我加班回来晚……”
“晚什么晚？超市收银能加多晚？”婆婆打断，“我看就是懒。年轻人就知道吃外卖，又贵又不健康。”
我闭嘴上阳台收衣服。
婆婆坐下开电视，音量调大。过了一会儿又开口：“小雅，那三万拆迁款存好了吧？没乱花吧？”
我心里一紧：“嗯，存定期。”
“存定期好，利息高点。”婆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光靠利息没用。小雅，妈还是那句话，得为你和小强未来想。房贷像座山压着，什么时候是头？要是能回娘家多要十几二十万，日子不就改观了？”
又来了。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叠衣服。
“小雅，妈跟你说话呢。”婆婆语气加重。
“妈，我说过了，娘家不会再多给。”
“你不试怎么知道不会？”婆婆放下遥控器，“你是他们女儿，血脉亲情摆着，你过得不好他们脸上有光？你回去说说难处，人心肉长的，还能真看你受苦？”
“妈，我们没到受苦地步。”我叠好衣服抱进卧室关上门，将婆婆絮叨隔绝在外。
靠在门上，深深疲惫。这种日子还要多久？
晚上吃饭，婆婆果然又提这事，还带了新“理由”。
“小强小雅，有件事得商量。”婆婆放下筷子一脸郑重。
我和赵强看向她。
“你们弟弟小磊下个月订婚。”婆婆说，“女方家县城的，条件不错，就是彩礼要十八万八，还要在县城买房。咱们家情况你们知道，我跟你爸攒的钱都给你们付首付了，现在手里紧张。”
我心里咯噔，有不祥预感。
“小磊是我弟弟，结婚是大事。”赵强开口，“妈，咱家能拿出多少？”
“倾其所有最多凑十万。”婆婆叹气，“还差八万八彩礼加买房首付，缺口大着呢。”
她目光转向我，充满“期待”：“小雅啊，你看你现在有三万拆迁款，能不能先拿出来应应急？不够的你再回娘家想想办法，要个五万八万的。你娘家刚拆迁，这点钱对他们不算什么，对咱们是雪中送炭！”
果然，在这里等我。先要钱还房贷，现在要钱给小叔子结婚。
“妈，小磊结婚是好事，但我们有我们难处。”我放下筷子平静但坚定，“那三万是我的，没动用打算。回娘家要钱更不可能。”
“你怎么能这么说？”婆婆脸色骤变，“小磊是你小叔子！他结婚困难，你这当嫂子的伸手帮一把不应该？你怎么这么冷血自私？”
“妈，我不是自私。我们自己房贷没还清，日子紧巴巴，哪有余力帮小磊？再说，那是我的钱，我有权决定怎么用。”
“你的钱？”婆婆猛拍桌子，“李小雅，你搞清楚！你嫁进赵家就是赵家的人！你的钱就是赵家的钱！小磊用赵家的钱天经地义！”
“妈！您太过分了！”我也站起声音发抖，“我每月工资拿出来家用，我也还房贷，我怎么不是赵家人？但我的婚前财产、娘家给我的钱，凭什么无条件贴补小叔子？”
“就凭你是他嫂子！就凭我们是一家人！”婆婆指着我，“李小雅，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否则就别想在这家待下去！”
“妈！您不讲道理！”我眼泪夺眶，一半气一半委屈。
“我不讲道理？我看你六亲不认！”婆婆气得哆嗦，“小强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一家人有困难让她帮忙跟要她命一样！这种媳妇留着有什么用？”
赵强坐那里脸色铁青，看看愤怒的母亲又看我泪流满面，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没说，深深低头。
他沉默的姿态比责骂更让我心寒。他又一次，选择站母亲那边，用沉默纵容逼迫。
“好……好……”我点头泪眼模糊，“既然这家容不下我，那我走。”
转身冲进卧室胡乱抓几件衣服塞包，冲出来在婆婆赵强惊愕目光中拉门跑出去。
夜晚街道冷清，凉风吹脸让我发热头脑稍冷静。但没停步，不知该去哪，漫无目的走直到镇边小公园，才在长椅坐下。
抱膝放声大哭。
为什么生活变成这样？娘家重男轻女分钱不公，婆家贪得无厌处处算计，丈夫缺席或站对立面。
拿出手机屏幕被泪打湿模糊。下意识翻到“妈妈”号码。犹豫很久还是拨过去。
电话响好几声才接，母亲声音带睡意：“小雅？这么晚什么事？”
“妈……”听到母亲声音，所有委屈防线崩塌泣不成声。
“怎么了？别哭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母亲声音立刻清醒充满焦急。
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把最近事、婆婆逼迫、赵强态度、小叔子要钱全说了。
母亲静静听没打断。
等我哭诉完，她长叹气声音严肃：“女儿，妈问你，按妈说把那二十七万事告诉任何人了吗？”
“没有，跟谁都说只有三万。”我抽噎。
“那就好。”母亲松口气，“女儿记住妈话，那笔钱是你最后保障，无论如何不能说。一旦你婆家知道底细，他们会像水蛭吸上来，不榨干不要休。”
“可妈，现在他们就盯三万不放，我婆婆甚至说不拿钱别在那家待……”我无助。
“三万你也别轻易给！”母亲斩钉截铁，“女儿，你今天给三万，明天他们就要五万十万！你婆婆让你回娘家要钱？她要多少才够？十万二十万？还是把你一百万全要去？”
我沉默。母亲说得对，人欲望无止境，尤其当对方觉得可轻易索取时。
“女儿，妈现在就问你一句。”母亲声音透过电波清晰，“这段婚姻，你还想不想继续？”
我愣住。想继续吗？想赵强沉默婆婆刻薄日复一日算计争吵，心里冰凉。但离婚……从没想过这路这么早摆面前。
“如果想继续，就必须守住底线，该强硬时强硬该拒绝时拒绝。”母亲继续说像打气，“如果觉得实在过不下去，每天煎熬，那……就打开妈给牛皮纸袋。”
我心猛跳。那个牛皮纸袋……
“妈，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又问。
“现在还不是知道时候。”母亲声音带沉重，“等你真觉得无路可走再打开。记住女儿，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得给自己留退路。”
挂了电话，我独坐公园冰冷长椅看远处零星灯火，脑子乱成麻。
那晚我没回家。在长椅坐到后半夜，被寒意冻得发抖才起身在附近找便宜小旅馆，用身上仅有钱开房。
躺旅馆窄小潮湿床睁眼看天花斑驳水渍，一夜无眠。
第二天休息日我请假没上班。中午拖疲惫身体回“家”，准备收拾日用品换洗衣服。
刚用钥匙开门，就见客厅坐三人——婆婆孙玉梅、小叔子赵磊、小姑子赵芳。三人齐刷刷看我，眼神各异但都来者不善。
我心里一沉知道麻烦又来了。
“妈，小磊，小芳，你们怎么都在？”我勉强打招呼。
“我们怎么都在？还不是等你！”婆婆冷脸，“李小雅，你昨晚跑哪去了？还学会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
“我有点事……”不想多解释。
“有什么事比家里事更重要？”小叔子赵磊站起，他个子不高但挺胸理直气壮，“嫂子，我不绕弯子。我下个月订婚彩礼差八万八，你那三万先拿出来应应急。不够你再回娘家借点。你家刚拆迁这点钱不算什么。”
我简直气笑。这语气说辞和昨天婆婆几乎一样。
“小磊，那是我的钱。”我平静看他。
“你的钱怎么了？”小姑子赵芳也站起，她比赵磊小两岁打扮时髦说话尖酸，“嫂子，你现在是赵家人，你的钱就是赵家钱！我哥结婚用钱你这当嫂子出点力不是天经地义？”
“就是。”婆婆帮腔语气强硬，“李小雅，你别给脸不要脸。小磊是你小叔子他要结婚，你这当嫂子不出钱出力传出去像话？别人不得戳赵家脊梁骨？”
我看眼前三张咄咄逼人脸，忽然觉可笑可悲。
“妈，小磊，小芳。”我深吸气缓缓说，“首先那三万是我婚前财产，娘家给我的，我有完全支配权。其次小磊结婚是他事，应由他或爸妈负责，我没这义务。最后回娘家要钱我不会做，请你们别再提。”
“你说什么？”婆婆音调陡然拔高脸气通红，“李小雅你反了天！敢这么跟我说话！”
“嫂子你怎么能无情无义！”赵磊指我鼻子一脸愤慨，“我可是你亲小叔子！你就眼睁睁看我婚事黄？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冷笑积压太久怒火委屈冲破理智堤坝，“你们一家人联合变着法算计我钱，逼我做不愿做事，这就是你们口中人情味？这就是赵家道理？”
“你……你血口喷人！”赵芳尖声。
“我血口喷人？”我走到茶几旁拿手机翻昨天和母亲通话记录，动作让他们一愣，“要不要我现在报警告你们骚扰勒索？”
“你敢！”婆婆厉声。
“你看我敢不敢！”我毫不畏惧迎视她目光，“我昨天已明确拒绝，今天你们又组团上门逼我。妈，您也做母亲，如果今天有人这样逼您女儿，您会怎么做？”
婆婆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赵磊却依旧不依不饶，他忽然扑通跪我面前！
“嫂子！我求求你！”赵磊抱我腿声泪俱下，“我和小雯真心相爱！没这笔彩礼她爸妈不会同意！嫂子你帮帮我！我给你磕头！”
他说着竟作势要磕头。
我被这突如其来举动吓一跳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死死抱腿。
“小磊你起来！别这样！”我用力想挣脱。
“你不答应帮我就不起来！”赵磊耍无赖抱更紧，“嫂子你就可怜可怜我！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
婆婆见状也立刻换哀求面孔走过来拉我胳膊。
“小雅啊，妈知道以前有些话可能说重了点，妈给你道歉。”婆婆声音带哭腔（假得可以），“你看小磊都给你跪下了他是真没办法。你就当可怜他帮帮他。你那三万先拿出来，不够你再回娘家借五六万。你家条件好这点钱不算什么，就当妈跟你借行不行？”
我终于彻底明白。他们根本不是只要三万。他们是要我把三万全拿出来，还要我回娘家“借”更多钱！
这一家子，真是打得好算盘！
“我不会回娘家借钱。”我用尽全身力挣开赵磊和婆婆手后退两步靠墙气喘吁吁但眼神无比坚决，“我说了那三万我也不会动。小磊结婚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李小雅！你这铁石心肠毒妇！”赵芳指我破口大骂，“我哥跪下来求你你都无动于衷！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笑眼泪却顺脸颊流下气极反笑，“你们一家子把我当人看了吗？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可随时提款机器！是个可随意欺负软柿子！”
“你胡说八道！”婆婆尖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赵强推门进来。
他看到屋里情景——弟弟跪地，母亲妹妹围我，我背靠墙壁泪流满面——整个人愣住。
“小强！你可算回来了！”婆婆立刻扑向儿子眼泪说来就来，“你看看你媳妇！小磊都给她跪下了求她帮忙，她不但不帮还骂我们一家不是人！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赵强看看跪地一脸“悲戚”弟弟，又看我满脸泪痕眼神冰冷，眉头紧皱。
“妈，你们先起来，有事好好说。”赵强伸手扶母亲弟弟。
“好好说？怎么好好说？”婆婆甩开儿子手哭嚎，“你媳妇根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小磊结婚这么大事件她一分钱不肯出！小强今天你要不给我们说法妈就不活了！”
赵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转向我声音低沉带压抑怒火：“小雅，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磊怎么跪下了？”
“怎么回事？”我擦泪看他心已凉透，“你弟弟还有你妈你妹，三人堵家里逼我拿出三万拆迁款给他做彩礼，还要我回娘家再‘借’五六万。我不答应你弟弟就跪地抱我腿不撒手。这就是你看到的‘怎么回事’！”
赵强看向赵磊。
赵磊立刻喊：“哥！我真没办法了！小雯家逼得紧，没彩礼婚就结不成！嫂子明明有钱却见死不救我这才……”
“他根本没什么非结不可的婚！”我打断赵磊话看向赵强眼神锐利，“赵强，你了解你弟弟吗？你知道他平时在干什么吗？你真相信他因爱情才急需这钱？”
赵强被问得一愣。
婆婆立刻叫：“李小雅！你什么意思？你想往小磊身上泼脏水？”
“我什么意思？”我冷笑从包里掏母亲给牛皮纸袋。这动作让所有人安静一瞬。
我没立刻打开，只紧握它看赵强：“赵强，我今天把话放这里。这个家如果还想让我待下去，就立刻让你妈你弟弟你妹妹离开，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事。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赵强沉声问眼神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