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是个南方的小镇,那里一到夏天就爱下毛毛雨。不是那种倾盆大雨,就是细细密密的,飘在脸上凉丝丝的,江南的雨不是缠绵,而是生命的笛声絮语,我从小就一直非常喜欢这个感觉。
哪怕淋得头发梢都湿了,也觉得心里适宜,总觉得这雨是我的福气,能给我带来点好运气。

直到那年工作调动,我揣着忐忑去了乌鲁木齐。巧得很,落地那天就飘着雨,不大,却让我这个南方人莫名亲切。也正是在那天,我遇见了小雨——我生命里那个和雨重名的男生。
小雨名字听着温温柔柔,像江南水乡出来的,可性子却跟北方夏天的大太阳似的,热辣辣的,亮堂得能照进人心里。一笑起来眼角有两个小梨涡,什么烦心事看着那笑容都能散大半。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小雨,是真的把我心里的角落都给焐热了。
跟小雨在一起的那两年多,日子过得是真扎实。小雨是四川人,做菜是把好手,知道我嘴挑,天天变着法儿给我做吃的,连我不吃葱姜蒜这种小细节都记得死死的。不管是生日还是那些不起眼的小节日,小雨总爱搞点小惊喜,有时候是下班路上买的一束蔫了点的玫瑰,有时候是熬夜给我拼的拼图。说真的,我俩好到连架都没正经吵过一次,我那时候真觉得,这辈子就是小雨了。

可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关于亲密关系里的安全防护,我俩压根没往心里去,总觉得“都认定彼此了,固定伴侣还能有啥风险?”现在敲这些字的时候,我手都还在抖——就是这份该死的侥幸,把我们俩都毁了。
又是一个雨天,一个关系特别好朋友喊我们去做HIV检测,说是有个什么健康调查,还会发一些小礼品,所以那天人特别多,排着队的时候我手心直冒汗,想去趟卫生间,小雨冲我挑了挑眉,笑着跟我一起去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冲动,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我们还是没做任何防护,压根没意识到,危险早就在暗处盯着我们了。

当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天塌了。小雨两次都是阳性,我暂时是阴性,但医生说可能还在窗口期,得复查。小雨的结果还要进一步确诊。回程的路上,我俩谁都没说话,车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沉重得像灌了铅。
一进门,我们就争执了起来,小雨一把抓起桌上插着鲜花的的花瓶,“哐当”一声就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我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小雨是怕了,还是恨命运不公。
我也失控了,抬手就给了小雨一巴掌——那是我俩在一起两年多,第一次动手。然后就是俩人手忙脚乱地厮打,一边打一边哭,什么体面都没了。最后小雨摔了手机,拉开门就跑了,从那天后小雨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联系过。也联系不上了。

我瘫在满地碎片的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恐惧。突然就想起检测那天的事,当时心里其实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有点“晃眼”,现在才懂,那是身体在给我预警啊!就像山里那些长得越鲜艳的蘑菇,毒性越烈,那些没设防的快乐,往往藏着最狠的刀子。
三个月后复查,两道血红的杠,把我彻底拖进了深渊。
幸好,我没真的垮掉。天同防艾工作组的志愿者细心的安慰解释,真的是把我从泥里拉了出来。他们陪我聊天,听我哭,我问多少遍傻问题都耐心解答,还帮我做确认,以及后续治疗的一些列事都是他们帮忙搞定的。
现在的我,烟酒早戒了,以前熬到后半夜的毛病也改了,天天早睡早起,还跟着病友一起锻炼。小四数值稳定在850左右,病载也控制住了,日子总算慢慢回了正轨。
这几年也遇到过对我有意思的人,有次对方提出来不戴套的时候,我居然愣了一下。一开始还觉得心虚,后来甚至有点麻木——直到脑子里闪过小雨摔门而去的背影,闪过志愿者耐心劝我的样子,才猛地惊醒。我这一条命是捡回来的,不能再把自己,甚至别人拖下水了。

我留在了乌鲁木齐,没走。这段经历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但也让我彻底活明白了。有些话,我必须说透,哪怕有人觉得我啰嗦:
别信什么“看着好就安全”,越是让你上头的快乐,越要多留个心眼,就像毒蘑菇,好看的才最致命;
别觉得固定伴侣就万事大吉,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无保护性行为从来都是高风险;
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想湿鞋,就得提前备好“雨鞋”——全程正确用安全套,这才是真的管用;
要么守好防护的底线,要么管好自己的欲望,一时冲动,真的能毁一辈子。
小雨,我还在乌鲁木齐呢,一直没走。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我真心希望你也在好好治疗。更希望你要是能看到这些话,能跟我一样,多提醒身边人一句,别再有人走我们的老路了。
也想跟所有看到这儿的人说一句:防艾真的没有侥幸,好好爱自己,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这才是日子最该有的底色。
作者: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