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如果结婚降低了我生活的品质，我宁愿一个人单身过日子。 男生:你什么生活品质？ 这话刚出口，我就看见林晓手里的毛衣针顿了顿，毛线团顺着她膝盖滚到地上，橘色的线头在木地板上拖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 我正坐在地毯上拼乐高，是她上个月念叨了好久的城堡模型，说明书被我翻得卷了边，指尖还沾着点蓝色的积木漆。 她弯腰捡毛线团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后颈有颗小小的痣，上次一起去爬山，她扎着高马尾，阳光照在那颗痣上，像颗碎钻——那时候我还觉得，能和她一起看山顶的云，就是最好的日子。 “你看啊，”她把毛线团放在腿上，手指勾着线头轻轻绕，“我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煮两个水波蛋，配半片全麦面包，然后练半小时瑜伽，七点四十出门上班，路上买杯冰美式——这是我一个人的节奏。” 我手里的乐高小人突然掉在地毯缝里，摸了半天没摸到。其实我知道她的节奏，就像知道她每周三晚上要看纪录片，周六下午会去花店买一束洋桔梗，连花瓶都是固定放在窗台左边第三个位置。 “那如果，”我终于摸到小人，把它安在城堡门口，“以后我六点二十五起床，比你早五分钟，把水波蛋煮好，瑜伽垫帮你铺在阳台，冰美式换成你喜欢的燕麦奶拿铁——这样算不算……没打乱节奏？” 她停下绕线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小鹿。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加班到十点，我去公司接她，她站在路灯下，抱着电脑包，说“今天好累啊”，我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塞进我外套口袋里，她的手指冰凉，却在我掌心里轻轻动了动。 那时候她没说“生活品质”，只说“有你在好像没那么累了”。 “我怕的不是早起煮蛋，”她忽然把毛线团塞进我手里，软乎乎的，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是怕以后你觉得煮蛋麻烦，我觉得等你一起吃麻烦，最后你在客厅打游戏，我在房间吃泡面，连句‘今天水波蛋煮老了’都懒得说——那才是真的降低品质，对不对？” 我想起我爸妈，他们结婚三十年，我爸永远记得我妈不吃香菜，我妈永远知道我爸衬衫要熨烫到哪个弧度，去年我妈住院，我爸每天带饭，保温桶里永远有个单独的小盒子，装着切好的苹果块，撒了点盐——他说这样苹果不容易氧化，我妈吃起来方便。 原来品质不是一个人的精致，是两个人把对方的习惯刻进自己的生活里，把“我”变成“我们”的时候，还能保留住那些让“我”成为“我”的小细节。 “那我们试试？”我把毛线团放在城堡模型旁边，让它看起来像个圆圆的小山坡，“从明天开始，我学煮水波蛋，你教我绕毛线，周末一起去买洋桔梗，顺便挑个大点的花瓶——这样，你的节奏里加了个我，我的城堡里住了你，算不算……品质升级？” 她突然笑出声，弯腰从地毯上捡起我刚才掉的乐高小人，放在城堡的窗台上。“算！不过先说好，燕麦奶拿铁要少糖，还有，你拼乐高的时候不许把零件掉在沙发缝里——上次找那个骑士头盔，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阳光从阳台照进来，正好落在我们中间的毛线团和乐高城堡上，橘色的线头缠上了城堡的尖顶，像给灰色的城堡系了条温暖的围巾。 原来所谓生活品质，不是一个人的独奏，是两个人的二重奏——你弹你的哆来咪，我敲我的咚咚锵，听起来乱乱的，合在一起却比任何独奏都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