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照顾儿媳坐月子,儿媳真的会记恨吗? 我这儿媳,叫小敏,嫁过来三年,孩子刚上幼儿园。 她跟我儿子阿强是自由恋爱,俩人在一个公司上班,小敏是部门主管,阿强是技术岗,工资没她高,话也没她多。 当初她俩说要结婚,我心里直打鼓——小敏是城里姑娘,独生女,她爸妈开超市的,家里条件比我们好得多;我家呢,老房子在城郊,我跟老伴儿都是工厂退休的,退休金刚够糊口。 小敏坐月子那会儿,我确实没去。 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我老伴儿那时候刚查出来糖尿病,隔三差五要去医院,我走不开;再说我就阿强一个儿子,当年生他的时候条件差,月子里凉水都没少碰,啥科学育儿一点不懂,怕去了帮倒忙,反而让小敏不自在。 小敏她妈来照顾的月子,出了月子没几天,小敏抱着孩子来我家,提了一大袋水果,笑盈盈地说:“妈,您尝尝这个车厘子,我妈说对身体好。” 我接过孩子,小家伙闭着眼睛哼哼,脸蛋儿红扑扑的,小敏在旁边赶紧说:“妈您慢点抱,他刚吃完奶,小心溢出来——书上说要斜着抱二十分钟。” 我赶紧调整姿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你看,连抱孩子都有讲究,我这老婆子哪懂这些? 后来孩子大了,小敏产假结束要上班,跟我商量能不能帮忙接孩子放学,顺道做顿晚饭。 我一口答应了。 每天下午四点半,我准时到幼儿园门口等,看见那个背着蓝色小书包的身影跑出来,喊一声“奶奶”,心都化了。 可处得久了,事儿就来了。 小敏给孩子买的绘本,一本薄薄的就要好几十,里面净是些小猫小狗说话的故事;我觉得不如我小时候听的“狼来了”实在,就趁着接孩子路上,给他讲“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 有天接孩子,听见他跟同学说:“我奶奶讲的故事都是老古董,我妈妈说那些是封建迷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晚上小敏来接孩子,我没像往常一样把热好的牛奶递过去,她好像看出点啥,坐下来问:“妈,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憋了半天,还是说了:“是不是我给孩子讲故事,你觉得不好?” 小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妈,您别多想,我是怕孩子太小,有些故事里的道理他听不懂,不是说那些故事不好——您看,我给孩子买的绘本里,也有讲分享的,跟‘孔融让梨’是一个意思,就是换了个孩子容易懂的说法。” 她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给我看:“您看,这是我记的,您上周讲‘愚公移山’,孩子回来问我‘奶奶说移山不如搬家,为什么愚公不搬家呀?’我觉得这问题问得好,就跟他一起查了资料,说那是古人讲坚持的道理——您看,您讲的故事,反倒让他学会思考了呢。” 我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眼眶有点热。 前阵子天凉,我翻出以前给阿强做的虎头鞋,底子是软布纳的,鞋面绣着老虎头,想着给孙子穿正好。 第二天早上趁小敏没醒,我偷偷给孩子换上了。 结果下午老师打电话,说孩子在幼儿园跟同学闹别扭,因为同学笑他鞋子“土气”,他把人家的蜡笔盒打翻了。 我去接孩子的时候,小敏已经到了,正蹲在地上给那同学擦衣服上的蜡笔印,看见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心里直发慌,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回家路上,孩子闷闷不乐的,小敏牵着他的手,突然问我:“妈,那双虎头鞋,是您连夜纳的吧?” 我点点头,声音有点低:“我看天气冷,那鞋暖和,就……” “鞋底纳了十三针,对不对?”小敏打断我,笑了,“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说,给孩子做鞋,鞋底纳单数针,是盼着孩子将来走正路,一步一个脚印——您那鞋面上的老虎眼睛,用的是红布边角料吧?我妈说过,老一辈做鞋都舍不得用新布,把好东西留着给孩子。” 我愣住了,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其实我早看见您把鞋放衣柜顶上了,”小敏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牵住我,“我就是怕孩子在幼儿园跑跳,软底鞋不跟脚,想等周末带他去公园玩的时候穿——您别以为我嫌弃您老派,那些旧讲究里,藏着的都是心疼啊。” 那天晚上,我跟小敏坐在灯下,她拿出尺子量孩子的脚,我翻出针线盒,商量着给虎头鞋加个防滑底。 她穿针引线的样子,跟我妈当年教我做鞋时一模一样。 现在孩子脚上的虎头鞋,又软和又跟脚,幼儿园老师还问在哪儿买的呢。 阿强偷偷跟我说:“妈,小敏昨天跟我讲,说您做的鞋比店里买的暖和,因为针脚里都是气儿——她还说,当年坐月子没让您来,她其实挺后悔的,怕您觉得她生分。” 我摸着鞋面上磨得发亮的老虎鼻子,突然明白——儿媳记不记恨,不在你有没有照顾月子,在你有没有把她当自家人;就像那双鞋,孩子记不记得好,不在鞋新不新,在那针脚里缝进去的心意,热乎着呢。 您说,人心这东西,是不是就跟纳鞋底一样,得多扎几针,才能透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