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有个女邻居，她跟我老公走得很近，家里什么东西坏了总是叫我老公去修，她老是给我老公发各种表情包。 我们搬来这小区才三个月。 我怀孕五个月，反应大，吃啥吐啥。 阳台那盆玉露多肉，叶子皱巴巴的，像被人捏过。 老公在汽修厂上班，手粗得能搓掉砂纸，却天天记得给多肉喷水。 第一次见李姐是搬家那天。 她穿件碎花连衣裙，帮我们抬纸箱，额角汗珠子滚到下巴尖。 老公递过去一瓶冰水，她接的时候，指甲盖边缘沾着点红油漆。 “我住302，叫李娟。”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声音亮堂堂的。 上周三半夜，我起夜摸去厨房找苏打饼干。 客厅里老公的手机“叮咚”响，屏幕光照着他侧脸，胡茬青黑。 “李姐”发来个熊猫头捧花表情包，下面一行字：“王哥，我爸呼吸机管子松了，你能来看看不？” 老公套上外套就往外走，我摸着肚子在阳台站到天亮。 玻璃上凝了层白汽，我拿手指划拉，看见楼下李姐家灯亮着，窗帘缝里透出轮椅轮子的影子。 第二天老公带回来一篮草莓，说是李姐给的。 草莓蒂上还沾着湿泥巴，红得发亮。 我捏着一颗没说话，想起前几天她来借螺丝刀。 她穿件低领毛衣，弯腰在工具箱里翻找时，后颈那颗棕色小痣，离老公肩膀不到一拳远。 昨天产检完，我拎着药袋往家走。 在楼下小花园碰到李姐，她正扶着个坐轮椅的大爷。 大爷咳得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抓着轮椅扶手，指节发白。 李姐手忙脚乱从包里掏药瓶，“啪嗒”一声，药瓶掉地上，滚到我脚边。 标签上“肺癌晚期”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疼。 我蹲下去捡药瓶，听见大爷喘着气说：“小娟，别麻烦小王了……” “爸，王哥修东西比物业快！”李姐声音有点抖，给大爷顺气的手，指关节也泛着白。 晚上老公回来，我把药瓶的事说了。 他脱鞋的动作顿了顿，后跟磨得发亮的劳保鞋，在地板上蹭出点灰。 “李姐男人前年在工地上出事走了，”他挠挠头，“她爸以前是机械厂老技工，最疼她，现在躺床上动不了，就信得过我这双修汽车的手。” 我想起李姐发给老公的那些表情包。 有次瞥见她手机相册，存着好多大爷年轻时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去年冬天拍的，大爷举着个“先进工作者”奖杯，李姐站旁边比耶，笑得眼睛眯成缝——那天老公说去帮李姐修暖气，回来时外套上沾着点梅花香。 原来那些“王哥真能干”“谢谢王哥”的表情包，都是说给轮椅上的大爷听的。 他以前总跟工友炫耀女儿嫁得好，现在怕女儿被人欺负，李姐就变着法夸我老公手巧，哄老爷子开心。 我之前怎么就没往这处想呢？ 今天上午，李姐敲门的时候，我正对着孕期食谱发呆。 她端来碗小米粥，碗边印着圈浅浅的口红印，跟她早上涂的豆沙色一样。 “弟妹，你孕吐喝这个养胃，我爸以前住院，医生就推荐这个。”她把粥放桌上，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 阳台的玉露现在精神多了。 李姐教我用淘米水浇，叶片鼓得像胖娃娃脸蛋，亮晶晶的。 下午老公修好了李姐家的微波炉。 我递过去两杯热牛奶，李姐接的时候，手指碰到我手背，暖暖的。 她手机又响，是医院打来的，她接电话时，另一只手悄悄抓住了我的手腕。 现在我微信里也有李姐了。 昨天她发了个猫咪打哈欠的表情包，问我产检结果。 我拍了张B超单照片发过去，她秒回个流泪的熊猫头，后面跟着句：“真好，以后娃的小衣服我来织，我爸以前是裁缝，手艺我学了三成呢。”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阳台的多肉上，玉露叶片上的水珠，闪得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