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秋末,风里带着些微凉意,吹得院门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我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院门外传来父亲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今天是他代我去相亲的日子。 “小子,别烧火了,过来坐。”父亲放下肩上的帆布包,抹了把额角的汗,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我慌忙站起身,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紧张得喉咙发紧,半天憋不出一句问话。母亲从里屋快步走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缝完的鞋底,急切地问:“咋样啊?人家姑娘中不中?” 父亲往炕沿上一坐,端起母亲递来的搪瓷缸喝了口热水,慢悠悠地说:“好,这姑娘是真不错。”我心里瞬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先前的紧张全被狂喜冲淡了大半。父亲接着说,姑娘是邻村生产队的,叫秀莲,家里是本分的庄稼人。他见着人时,姑娘正在地里帮着收玉米,挽着裤腿,脸上沾着点泥星子,却丝毫不显邋遢。 “干活利索,说话也敞亮,见了我还主动问好,懂规矩。”父亲捻了捻手指,回忆着细节,“我跟她爹娘唠了唠,人家也打听了咱家里的情况,没说啥反对的话。秀莲这姑娘,眼神亮堂,看着就实在,跟咱小子配得上。” 我听着父亲的描述,眼前已经勾勒出了秀莲的模样:大概是中等个头,手脚勤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那时候村里的婚恋大多靠长辈撮合,我今年二十三,在村里已是“大龄青年”,爹娘早就急着帮我张罗。之前也相过一次,对方嫌咱家成分普通,没成,我心里一直憋着股劲。 母亲在一旁喜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念叨要准备点像样的见面礼。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过两天我再去跟对方约约,让你们俩见一面。你也拾掇拾掇,别总灰头土脸的。”我重重点头,心里的高兴像要溢出来似的。 晚饭时,我特意多吃了两碗饭。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在墙上贴的“农业学大寨”标语上。我想着父亲说的“姑娘很好”,心里暖烘烘的,连吹进窗缝的凉风都变得温柔起来。那时候的幸福很简单,一句长辈的认可,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就足以让我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