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19岁的马一浮丧妻,他发誓不再续娶,岳父同情他,便问他:“我三女儿14岁,酷似她姐,你娶她吧?”19岁的年纪,本该是新婚燕尔的甜蜜,马一浮却要面对灵堂的白幡。 岳父汤寿潜看着这个悲痛的年轻人,那句“娶三女儿”的提议,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本就汹涌的心湖。 没人想到这个拒绝续娶的年轻人,6岁时就已显露出神童本色。 那时先生教的字,他过目不忘,日授百字都嫌少。 8岁那年随口吟出的《咏梅》诗,让在场的老秀才都直拍大腿。 16岁参加江南乡试,同场的还有后来成名的鲁迅,只是鲁迅落了榜,他却得了考官“闳中肆外,有王佐之才”的评语,红绸报喜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 这份才华让他成了岳父汤寿潜眼中的佳婿。 汤寿潜可不是普通人,既是浙江铁路公司总理,后来还当了民国浙江省长,在士商合流的清末,这样的联姻本是强强联合。 新婚时,马一浮特意为妻子汤仪写了《闺阁读书计划》,从《诗经》到《楚辞》,一笔一画都是心意。 那些年在上海求学,37封家书里,字里行间全是“何日归乡共剪烛”的期盼。 可命运偏要开玩笑。 1901年的冬天格外冷,先是父亲马延培去世,按礼制要丁忧守孝,马一浮赶回老家时,妻子汤仪已有身孕。 那时的医疗条件差,一碗打胎药下肚,妻子竟没再醒来。 从上海到绍兴的路,火车换马车,他赶了三天三夜,终究没见到孩子的模样,也没留住妻子的呼吸。 灵堂里的白烛烧了三天,他对着岳父磕了三个头,说“此生不复续娶”。 岳父看着他日渐消瘦,才提了娶三女儿的事。 那时三女儿才14岁,眉眼间确实像极了汤仪。 马一浮却摇了头,他说“姐姐的影子不能代替姐姐”。 后来三女儿也染上了肺结核,他守在病榻前煎药喂水,编了本《验方集》,里面32则方子全是照着医书和民间验方抄的。 1903年妻妹去世后,他带着两本日记进了杭州广化寺,青灯古佛旁,一住就是三年。 再出来时,他去了德国柏林大学。 别人学工程实业,他一头扎进哲学书堆,回国后和谢无量合办《翻译世界》,把西方哲学思想搬进中文世界。 抗战爆发那年,他在乐山创办复性书院,牌子上写着“唯求为继绝学开新运”。 熊十力、梁漱溟这些后来的国学大家,当年都坐在台下听他讲“六艺统摄一切学术”。 晚年的书房叫“蠲戏斋”,靠窗的书桌上,总放着一个褪色的木匣,里面是汤仪当年用过的砚台和没绣完的荷包。 1967年的冬夜,92岁的马一浮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念着《陈情表》,声音越来越轻时,手指还在摩挲着那个木匣的边缘。 蠲戏斋的砚台里,墨汁早已干涸,可那本《闺阁读书计划》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从江南神童到国学大师,马一浮把19岁那年的悲痛,酿成了守护传统文化的力量。 这份从爱情里生长出的坚守,让乱世中的文脉有了一个安静的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