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养老院看大姑了，大姑又痛哭了一场。以前大姑特别时髦，和大姑父两个是丁克，大

今天去养老院看大姑了，大姑又痛哭了一场。以前大姑特别时髦，和大姑父两个是丁克，大姑父开了一家洗浴中心，两个人特别恩爱，大姑十指不沾阳春水。退回二十年，那时大姑 50 岁，大姑父突然和大姑离婚了，而且是大姑净身出户的那种，大姑父在外面的孩子都五岁了。大姑收到了打击，精神失常一段时间，后来经过治疗好了，还是我爸他们兄妹四个凑钱给大姑治的病。 这阵子她情绪又不稳，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见我就哭，枕头都湿透了。我坐在床边，她握着我手不撒，手上都是凉汗，嘴里就念叨一句话，别说了……别说了。 因为她最近总做梦，梦到以前那种日子，家里灯一开啥都齐，衣柜里挂满，她光挑颜色就挑半天。因为这个，她醒过来就空落落，拿起梳子也不梳，盯着窗外发呆。我就陪着坐，没劝，她不喜欢听道理。 她现在住的房间不大，窗台上摆了两盆绿萝，都是我爸上次带来的。护工说她晚上老醒，醒了就开灯翻袋子，我翻开看，都是旧照片、车票、发黄的购物小票，叠得整整齐齐。她把那小票捏得皱巴巴，说当时买东西不看价，就图好看，现在看着这几张纸就犯心慌。 因为离婚那会儿她啥都没了，连手机卡都是我二姑帮她办的，衣服也就一行李箱。后来她去我家住了一阵，做饭不会，锅糊了三回，最后学会了煮白粥，笑着说就这口也能填肚子……她讲起这些时候眼神挺平，可一碰到洗浴中心那几年，整个人就绷住。 前两天养老院组织唱歌，她也去，坐在最后一排。我看她跟着哼两句，突然就低头抹眼泪。我过去递纸，她说没事，就是那首老歌一出来，心里一紧，我也不知道紧个啥……她说完又笑，说人到这岁数了，哭就哭吧，省得憋着。 我爸给她买了个小电饭煲，她每天记账，米、油、菜钱都写得清清楚楚，字跷跷歪歪的。我看她拿笔的手哆嗦，还是要写，她说我不想再把自己过成没数的人了。我听着心里堵，就点头。 因为这家养老院下午有手工课，她跟着学缝扣子，针线一穿一歪，她急得直冒汗。我在旁边看着，她就叹气，说年轻时候穿衣服只管美，现在扣子都扣不好……我说慢慢来，她抬眼看我，嗯了一声，眼神比前几天亮一点。 我以为她缓过来了，昨晚她打电话给我，让我第二天别带水果，带个小镜子。她说想看看自己现在啥样。我去了给她递镜子，她看了半天，说行，我这张脸还在，皱纹也在，就这么着吧……说完把镜子包进手绢，放枕头底下。我没问，她不愿多说。 这期间社区来人问她户口信息，她紧张，手一直抖。我赶紧把话接过去，她才缓下来。因为当年她被赶出来那一阵，人情冷暖都尝遍了，现在一见到登记就浑身不自在。我去前台帮她填了，回房她就窝在椅子上不动，嘴里轻声说谢谢，你们都还在就行。 上周她突然说要回老家看一眼，我陪着。路上她不说话，到门口站了五分钟，门锁换了，院子里种了菜。她看了一圈，说不进去了，站一会儿就回去。她走得很慢，我就在旁边扶着，她说别扶，我自己走……那会儿风大，她头发乱，我帮她捋了两下，她笑一下，又低头。 我妈后来做了两盒小饼干送过去，她吃了两块，说甜了点，不过好。她把剩下的分给隔壁阿姨，还给人挑了件外套，说你穿这件显精神。隔壁阿姨乐呵呵的，来回照镜子。她看别人高兴，自己也跟着松一口气。 这几天我去的勤，她哭的时候少了，更多时候就是坐着，手放在毯子上，偶尔问我工作忙不忙。我说忙，她点点头，说你忙你的，我这边不着急，我现在会煮粥、会缝扣子、会把每一天过明白……她说这话平平的，我心里就踏实了点。 晚上她给我打了一个短电话，说不用惦记，我今天没哭，练了走步，走了十五圈，腿也不软了。我就嗯了一声，她在那头又停了一下，说你们都好，我就好……然后挂了。我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这话分量不轻。 我明天还去，给她带一顶帽子，遮风。她之前说不爱戴帽子，现在说试试也行。我就顺着她，别逼她，慢慢来。她能把一天过明白，就是我们最大的心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