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光荣参军。梦想凭着自己一身力气，好好表现，跳出农门，在部队混个军官

1978年，我光荣参军。梦想凭着自己一身力气，好好表现，跳出农门，在部队混个军官当当，光宗耀祖。离开村子那天，娘往我背包里塞了二十个煮鸡蛋，爹拄着拐杖送我到公社，临了往我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在部队别逞强，吃饱穿暖最要紧。”我拍着胸脯说：“爹，等我当上军官，就接你们去城里住。”他背过身抹了把脸，没回头。 1978年冬天，我揣着全村的羡慕去当兵。 心里头烧得慌，总觉得凭一身力气好好干，定能熬个军官当当，让爹娘跟着离开土坷垃地。 离开村子那天，天还没亮透，娘就在灶台边转悠。 她往我帆布背包里塞煮鸡蛋，一个个擦得锃亮，数着数着就多了，最后硬是塞了二十个——背包底都被撑得鼓鼓囊囊，硌得我后脊梁疼。 爹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一瘸一拐跟到公社车站。 车要开时，他突然往我手里塞了张票子，五块的，边角都磨卷了，带着他手心的汗湿。 “在部队别逞强，”他声音哑哑的，“吃饱穿暖最要紧，咱庄稼人，平安比啥都强。” 我当时正挺胸抬头等着乡亲们夸，一把把钱攥紧了拍胸脯：“爹你放心，等我当上军官，头一件事就是接你们去城里住楼房！” 他没接话，就那么定定看着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车开动的瞬间，我看见他背过身，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那时候我哪里知道，爹娘塞的哪里是鸡蛋和钱？ 是怕我在陌生地方受委屈，是怕我年轻气盛忘了疼，是把家里半年的攒项都换成了沉甸甸的牵挂啊。 到了部队，鸡蛋我每天只敢吃一个，蛋白噎得慌就就着热水咽；那张五块钱，我夹在军用水壶的夹层里，摸了又摸，愣是没舍得花。 后来在训练场上扛圆木，肩膀磨出血泡，咬着牙想再坚持会儿，脑子里突然就蹦出爹那句话——“平安比啥都强”。 原来他早看透我这驴脾气，知道我认准的事八头牛拉不回，才绕着弯儿劝我别太拼命。 三年后我退伍回家，没当上军官，只带了个“优秀士兵”的红本本。 娘见我就掉眼泪，说瘦了黑了；爹还是那副样子，递过一杯晾好的茶水，问我：“部队的馒头，有家里的麦香不？” 我捏着那杯温热的茶，突然明白，当年他背过身抹脸，不是舍不得我走，是怕我把“光宗耀祖”看得太重，压垮了自己。 如今爹娘都不在了，我时常会打开那个旧帆布背包——里头早没了鸡蛋的腥味，却总飘着一股淡淡的、像娘灶台边柴火的暖烘烘的味。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做过几个“光宗耀祖”的梦呢？ 可到头来最念想的，不过是当年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鸡蛋，和爹手里那张带着汗湿的五块钱，那是穷日子里，爹娘能给的全部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