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归人 “出来了,就往前走,别回头。”监狱门口的老王拍我肩膀时,掌心老茧蹭过褪色囚服,那力道轻得像掸灰,却压得我鼻子发酸。我攥着卷边的释放证明,另一只手拎着黑塑料袋,里面几件旧衣服裹着本翻烂的《读者》,书页夹着女儿陈念的婴儿照——那是我二十年里唯一的光。 太阳晃得我睁不开眼,马路上的车跑得飞快,人们攥着亮晶晶的手机低头划动,这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家早拆了,落户口成了头等大事,不然我就是个连活都找不到的影子。坐公交时掏零钱投币,却不知道该投多少,还是个小姑娘帮我刷了卡,那句“大叔,一块钱”,让我想起陈念小时候的声音。 派出所大厅亮得晃眼,年轻民警接过证明:“陈辉?”他从铁皮柜里翻出泛黄档案袋,掉出张黑白照——二十岁的我头发浓密,眼神愣头愣脑,和现在这张皱巴巴的脸判若两人。“家里还有人吗?”他问。“妻子李娟,女儿陈念,思念的念。”我嗓子发紧。 他突然抬头:“叔,你认识王建军?他是我爸,我叫王涛。” 王建军——我最好的兄弟,当年我要是听他的劝,不冲动挥拳,也不会把人生砸进监狱。王涛沉默半晌,声音发低:“李娟阿姨改嫁了,女儿现在叫林念,她说你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三个字像冰锥扎心。原来在女儿世界里,我早是个死人。我攥紧证明:“户口先不办了。”转身就走,王涛追出来塞我两百块,我没要,我连手机都没有,哪有脸再欠人情。 我还是忍不住找王涛要了地址,躲在小区槐树下等。终于看见李娟,眼角有了细纹,身边跟着戴眼镜的男人,后面穿白裙子的姑娘——是念念,扎着马尾,笑起来有梨涡,和李娟一模一样。他们一家三口说说笑笑,我像个局外人,悄悄转身离开。 在南方工地当“老陈”,半年攒了三万块,正要办身份证,王涛来电:“李娟阿姨肾衰竭,要换肾,念念配型没成。”我连夜赶回去,看着念念在公交站擦眼泪,却连靠近医院的勇气都没有。 我去做了配型,居然成功了。王涛帮我以“匿名志愿者”安排手术,术前他给我带苹果:“我爸说你削苹果皮不断。”我握着刀,果皮连成红线,突然想起当年要是不冲动就好了。 手术很成功,我躲在医院养伤,听王涛说李娟恢复得好,念念每天都去陪她。后来李娟还是知道了,约我见面:“谢谢你。”直到念念生日,她打电话:“来家里吧,该告诉她了。” 推开门,念念疑惑地看我,李娟把一切说完,客厅静得吓人。念念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手轻轻放在我手术疤痕上:“还……疼吗?” 我眼泪决堤,她没叫“爸爸”,可这三个字,比任何称呼都暖。离开时,她站在门口说“常来”,路灯把我影子拉得很长。 我知道,失去的二十年回不来了,但我终于不再是影子。人这辈子,错了就要赎,哪怕用一辈子也值。往后只想好好活着,远远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无病无灾,睡了一觉人就走了,大家都说这样离去的老人,是前世的福报。同学的父亲,
【1评论】【1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