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没说话，但签了七份字。 很多人都不太清楚，1950年台北那会儿有个案子，里头的线索不是从谁招了谁开始的，而是谁替谁把命给顶了，吴石被抓走那天，军法局那个地牢里头，陈宝仓、聂曦早就待着了，关了快半个月，没一个开口的，陈宝仓是第一个进去的，灯一照，问他是不是“东海”，他低着头说我是，手印就是不按。 审讯的人看着他，手都给他往下摁，他就是死活不按，三天三夜不给睡觉，拿棍子敲，骨头都听得见响，还是不按，后来干脆把他拉到刑场去拍照，跟演习一样，让他站墙边上，腿都抖了，牙还是咬得死死的，说我是东海，问吴石是谁，不知道，他才三十来岁，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死谁不怕，可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把别人拖下水，自己一个人全认了。 聂曦比他晚几天抓进来，硬是撑了十几天，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就说电台这块是我管的，主意不是我出的，审讯的人一听，觉得他这是要松口了，就问谁出的主意，他说吴石，这是笔录里唯一一次把吴石的名字扯进来，可你仔细看他说的，还是在保人，技术活全往自己身上揽，图是自己画的，密码本是自己记的，还特地补上一句，吴将军不懂这些东西，意思就是，这些事都是我干的，别再往上问了。 吴石那边呢，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就写了七份文件，写得那叫一个干净，每一页的交代书和自白书，前后都能对上，证词也跟陈宝仓和聂曦说的一样，细节给你补得严严实实，就是老参谋长那股劲儿，帮底下的兄弟把档案里的窟窿给填上，情报来源，发报地点，谁是头儿，谁在指挥，全往自己身上揽，你们不是要找主谋吗，我就是，要判死刑是吧，我认了，不是他们供出来的，是我自己写的。 军法会翻来覆去地审，单看一个人的口供，到处是漏洞，可把三个人的供词放一块儿，就能拼出一张完整的图，往桌上一摊，所有的线都指着吴石，就好像是专门设计好的一样，最后三个人一起被押去刑场，拿麻绳绑着，手腕子都扎在一块儿，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绑，是那种谁也不想松开谁的绑法，三个人心里都门儿清，对方的每个动作是啥意思，吴石签字，是替别人认罪，陈宝仓死活不按手印，是给兄弟们挡事儿，聂曦把电台的责任全扛了，又把权力往吴石那推，等于说谁都不想活，谁也不想出卖谁，三种不同的死法，护住了三个人。 这案子折腾了半年，审了三轮，最后定了，吴石死刑，陈宝仓死刑，聂曦死刑，一句口号都没喊，三个人也没写什么遗书，也没留信，卷宗里就那么几张签了字的纸，字迹都淡得快看不清了，愿一死，以谢国家，后来到了2025年，台湾那边第一次把档案公开，官方的说法很直接，说这不是一个间谍案，这是三个人，把命当成了信物，交给了自己的信仰，这话说的，又冷又克制，一点没添油加醋，可越是这样，越能看出来，那个时候，护着一个人，是真拿自己的命往上贴。 你能保住一个人，靠的是命扛着，不是嘴皮子利索会说话，三个人咬死了，不是他，是我，是亲兄弟吗，不是，有血缘吗，也没有，从战场到潜伏线，一起扛过枪，一起吃过沙子，命都搭在一起过，忠诚这个词，喊多了没意思。 真正的忠诚，是明知道一句话说出去就没命了，还是替别人咬死了，信仰也没挂在嘴边，签字的时候手也不抖，临刑前眼神都不带偏的，吴石那七份文书，一句话没多说，陈宝仓那三次不按的手印，聂曦那十天硬顶的酷刑，把电台的事全揽了，又把主意推给吴石，三个人，谁也没救下谁，但他们把忠诚这两个字，留在了那根麻绳上，也留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