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养大，特别是买房买车娶了媳妇，送了彩礼的，婆婆就必须退出来，养孩子让给她娘家妈，因为她养娘家的老，不养公婆，你就别掺和带孩子了。 前几天在小区楼下聊天，张阿姨跟我说起这话的时候，手里的菜篮子都攥紧了。她儿子去年刚结婚，老两口掏空积蓄给买了房，还凑了二十万彩礼，本想着等小两口有了孩子，自己能帮忙带带，享享天伦之乐，结果儿媳妇怀孕后，直接说想让娘家妈来照顾，还跟张阿姨说“以后我妈老了我得养，您有我爸和我老公呢，带孩子这事就不麻烦您了”。 当时我瞅着张阿姨脸都白了，手里刚买的一把小葱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她跟我说这话时，声音都有点抖：“我当时手里的塑料袋都快捏破了，就觉得耳朵嗡嗡响，儿媳妇那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听着跟拿针扎似的。”她顿了顿，把菜篮子往石桌上一放，里头的西红柿滚了两下，“我就问她，那我跟你爸呢？我们俩以后动不了了，不也得靠你们？她倒好，说‘您有我爸呢，俩人互相照应，实在不行还有我老公呢，他是您儿子，养您是应该的’。” 我听着都替她堵得慌，张阿姨跟她老伴儿是小区里有名的勤快人，以前在菜市场摆摊卖干货，起早贪黑干了二十多年，手上全是老茧。去年给儿子买房，把摊位都盘出去了，老两口现在就靠每月两千多的养老金过活，还总想着省点钱给小两口贴补。“我跟老伴儿当时就想着，等孙子出来，我白天去给带孩子，晚上他们下班我就回家，不耽误他们小两口过日子。谁知道……”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块手帕擦了擦眼角，“彩礼那二十万，还是我找我妹妹借了五万才凑齐的，到现在还没还上呢。” 那天张阿姨没聊多久就说要回家做饭，我看她转身的时候，脚步都有点沉。过了两天我在小区超市碰到她，她正站在奶粉货架前发呆，我问她咋了，她指了指货架上一罐进口奶粉：“儿媳妇昨天发微信说想喝这个牌子的孕妇奶粉，我来看看多少钱。”我瞅了眼价签，三百多一罐，她摸了摸口袋，最后还是拿了两罐，说“贵就贵点吧，孩子要紧”。付账的时候，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个铁盒子，里头全是零钱，一块五块的，数了半天。 又过了半个月，张阿姨的亲家母就从老家来了，我在小区花园见过两次，五十多岁，穿得挺利索，每天推着个小推车，里头装着菜和水果，见人就笑。张阿姨说，亲家母来了之后，儿媳妇就没让她再去过家里，有次她包了点饺子想送过去，刚到楼下就看见亲家母陪着儿媳妇散步，儿媳妇看见她，就远远挥了挥手说“妈您回去吧，我们刚吃过”，话都没让她近身说。 “我现在啊，就每天早上起来去公园遛弯，下午在家看看电视，老伴儿说我‘你别老琢磨这事，孩子们有他们的日子’，可我这心里头啊，跟空了块似的。”张阿姨坐在石凳上，手里剥着橘子，橘子水溅到手上，她也没擦，“前几天儿子给我打电话，说‘妈您别多想，小雅就是觉得她妈照顾更方便’，我能说啥？我只能说‘没事，你们好好的就行’。挂了电话我就坐沙发上哭，哭完了还得给老伴儿做饭，怕他看出来担心。” 昨天我又碰见张阿姨，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说是给儿媳妇熬的鸡汤，“亲家母说她不会熬这个，我想着孩子喝了好，就炖了点送过去。”她苦笑了一下，“不管咋说，孩子在她肚子里呢，我当奶奶的，总不能真不管。就是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想起年轻时候盼着抱孙子的劲儿，再看看现在，心里头跟塞了团棉花似的，喘不过气。”说着她起身要走，说怕汤凉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蓝布衫被风吹得有点鼓，手里的保温桶攥得紧紧的，就像那天攥着菜篮子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