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英押粮草回来，听说辽国有个神枪太保萧亚圣打伤大哥杨怀玉，斩杀了大嫂萧艳红，不由得大怒，摘掉免战牌，提枪冲出营外，单叫萧亚圣出阵，萧亚圣正苦于宋营数日不出阵，今听得有人叫阵，高兴得不得了，催宝马抬神枪飞出阵来，才要大战杨怀英。 两马照面时，萧亚圣勒住缰绳，瞧着对面宋将——银盔亮甲衬得那张脸棱角分明，手里杆梨花枪斜斜挑着，枪尖沾着没擦净的草屑，倒像是刚从运粮道上拽过来就上了阵。他忍不住扯着嗓子笑：“宋营没人了？派个押粮草的来填命？” 杨怀英没接话，后槽牙咬得腮帮子发紧。方才在营里掀帘看见大哥杨怀玉绑着绷带躺在床上哼，旁边女兵红着眼说大嫂萧艳红为护着伤号退阵，让萧亚圣一枪挑在了马下，他这心就跟被马蹄碾过似的疼。 萧艳红虽是辽国降将出身，嫁进杨家这些年，跟着大哥守雁门关，冬天给哨兵缝棉靴，夏天带着伙夫熬绿豆汤，营里谁不叫她声“萧姐姐”？这会儿仇人就在眼前，他只觉得手里的枪都在发烫。 “看枪！”一声暴喝砸在阵前，杨怀英催马直撞过去。梨花枪带着风扫向萧亚圣面门，那枪头快得能听见破空的尖响。萧亚圣倒也不含糊，手腕一拧，神枪往上一磕，“当啷”一声脆响，火星子溅起来半尺高。两匹马错身的瞬间，杨怀英枪杆一沉，枪尖贴着萧亚圣肋下擦过去，挑破了甲片的系带，引得辽营阵上一阵惊呼。 “倒有几分力气！”萧亚圣拨转马头，眼里多了点正经。他这神枪在辽国没遇过对手，前几日伤杨怀玉时，只觉得宋将枪法软绵，此刻被杨怀英这一枪逼得发紧，倒来了精神。马又兜回圈子，他主动出招了，神枪抖出三个枪花，看着都奔心口去，实则枪尖一偏，要挑杨怀英握枪的手腕。 杨怀英打小在杨家枪法里泡大，最懂变招。他不躲不闪，反而把枪杆往下压，让过枪尖的同时，枪尾猛地往后一捣——这是杨家枪里的“回马锤”变式，寻常人只防着他枪尖，谁留意枪尾藏着的狠劲？萧亚圣果然没防备，被枪尾扫在护心镜上，“咚”一声闷响，身子晃了晃。 就这一晃的工夫，杨怀英的枪又缠上来了。他的枪法跟杨怀玉不一样，杨怀玉求稳，一枪是一枪的规矩，他却野，押粮草时跟马匪打过交道，学了些不讲章法的路数，枪尖能扎能扫，枪杆能劈能砸。这会儿红着眼要报仇，更是把枪法使得又快又狠，枪影裹着风声，竟把萧亚圣逼得连连后退。 宋营里早有人扒着营门看，有老兵攥着拳头喊：“怀英少爷加把劲！给大少奶奶报仇！”杨怀玉在帐里听见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亲兵按住了还急：“扶我去看看！我弟能赢！” 阵上的萧亚圣渐渐被逼得发了狠。他本是辽国贵族，打小骄纵惯了，哪受过这憋屈？忽然卖个破绽，故意让杨怀英的枪刺向左肩，等枪尖离着甲片还有半寸时，猛地一拽马缰——他那宝马通人性，猛地人立起来，前蹄往杨怀英马头上踏去。杨怀英的马受惊，人在马背上晃了晃，就这刹那的迟滞，萧亚圣的神枪到了，直取他后心！ “小心！”宋营里一片惊叫。杨怀英是真急了，也不管什么章法了，竟直接松开一只手，抓住了萧亚圣的枪杆！枪尖离着后心就剩寸许，被他死死攥住。萧亚圣想往回抽枪，却怎么也拽不动——杨怀英另一只手还握着自己的梨花枪，此刻竟用胳膊肘压住枪杆，硬生生跟他较上了劲。 两人在马上僵着，脸对脸地喘粗气。萧亚圣看着杨怀英眼里的红血丝，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宋将不是要赢，是要同归于尽。他心里咯噔一下，竟莫名有些发怵。 就在这时，杨怀英忽然笑了，笑得萧亚圣头皮发麻。接着就见他猛地松开手，不是退，是顺着萧亚圣抽枪的力道往前一扑，手里的梨花枪顺着神枪的枪杆滑过去，枪尖“噗”地扎进了萧亚圣右肋——他算准了萧亚圣要抽枪，这一下是借着对方的力送出去的，又快又准，直没枪尖。 萧亚圣低头看着肋下的枪，眼里满是不敢信。神枪“当啷”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从马背上栽下去了。 杨怀英拨转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攥着沾了血的梨花枪。风刮过阵前，把宋营的欢呼声送过来，他却没笑，只是望着辽营的方向，声音哑着喊：“今日斩你，为我大嫂偿命！往后辽国再敢来犯，杨家枪接着！” 说完拨马回营，没等营门打开，就看见杨怀玉被人扶着站在营门口，脸上淌着泪，却咧着嘴笑：“好弟弟……好样的……”杨怀英催马过去，翻身下马，刚要说话，眼泪先掉下来了，砸在地上的尘土里，洇出小小的湿痕。 其实哪有什么神枪不败？不过是有人为了护着身后的营盘、身前的亲人，把命豁出去了而已。杨家将守了这么多年边关，靠的从不是什么盖世武功，是这点子“要报仇、要护人”的血性，一辈辈传着，比枪尖还亮。 参考书籍：《杨家将演义》《北宋志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