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姚爸,又前往京北了。他们没有选择高铁,没有选择飞机,而且选择绿皮火车。 车厢里人不算多,许妈靠窗坐着,手里攥着个磨得起毛的布袋子,里面装着给律师带的家乡茶叶。姚爸把保温杯塞她手里,"喝点热水,车程长着呢"。保温杯是前年孙子周岁时买的,杯身上还印着个卡通老虎,如今图案都磨淡了。 "你说这火车站,咋总这么冷呢",许妈搓搓手。姚爸把自己的灰色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老胳膊老腿不经冻,当年在九江带郭威逛公园,零下几度都敢穿单裤"。提到郭威,两人都不说话了,车厢连接处传来列车员推车卖零食的吆喝声,"瓜子花生矿泉水——" 对面铺位的小伙子戴着耳机打游戏,时不时敲两下桌子。许妈盯着他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咱策还在,也该这么大了。"姚爸没接话,从布袋子里翻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几个煮鸡蛋,"吃点东西,下站要凌晨到"。 过道里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妻走过,小孩哭哭啼啼的。许妈下意识直起身子,等人家走过去了才慢慢靠回椅背。"上次开庭见到姚威,他黑眼圈重得嘞",她声音压得低低的,"田静说他天天加班到半夜,还得抽空看案卷材料"。 姚爸把蛋壳剥得干干净净,递到她手里:"孩子们有孩子们的难处,咱老的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帮他们了。"火车哐当哐当晃着,许妈咬了口鸡蛋,蛋黄噎得她直眨眼,姚爸赶紧把保温杯递过去。 凌晨三点多,列车员来换票。许妈惊醒时,发现自己歪在姚爸肩膀上睡着了,口水把他衬衫领口洇湿了一片。"到石家庄了?"她慌忙坐直,姚爸摆摆手:"还早,你接着睡,我盯着呢。"他从裤兜里摸出个旧手机,屏幕裂了道缝,点开相册里的老照片——二十多年前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妻笑得眉眼弯弯。 天蒙蒙亮时,许妈扒着窗户看站台。姚爸把布袋子挎到肩上,又检查了一遍案卷材料有没有放好。"这次律师说有新证据",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咱再难,也得把这事儿弄清楚"。 火车缓缓驶进北京站,晨曦透过薄雾照进车厢。许妈扶着姚爸的胳膊慢慢站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往车门走。台阶有点高,姚爸先下去,再回身接许妈。站台上冷风嗖嗖的,他们裹紧衣服,朝着出站口慢慢走去,身影在空旷的站台上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