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妈接过来说我们我又躺枪了。我儿媳妇满月就带着孩子去娘家了，我也回老家躺平了。她不让我抱孩子，我就不抱孩子，她不让我去看孩子，我也没去看孩子。 儿子隔三差五来电话，语气一次比一次冲：“妈，你就不能低个头？我丈母娘天天在小区说你坏话，说你当奶奶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握着电话蹲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发呆。满月那天我包了个八千块的红包，儿媳看都没看就塞抽屉里，说“现在都流行扫码转账”；我想给孩子织件毛衣，她扔过来一团进口毛线，说“妈你眼神不好，别累着”。 老伴走得早，我一个人在菜地里刨食供儿子读书。他上大学那几年，我每天凌晨三点去批发市场批菜，冬天冻裂的手裹着塑料袋继续称菜，就为了给他攒钱买台笔记本电脑。现在倒好，我连孙子的面都见不着。 前几天刷短视频，刷到亲家母发的小视频，孙子穿着我做的虎头鞋在学爬。那双鞋还是我照着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做的，针脚密得很，现在看着小脚丫在上面蹬来蹬去，心里像被蚂蚁啃似的痒。 我把家里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杀了，褪干净毛装在竹篮里，又从箱底翻出给孙子准备的银锁片，坐最早一班公交车去了城里。敲开门时，亲家母正敷着面膜，看见我手里的竹篮，鼻子里哼了一声：“农村来的就是不一样，一股子鸡屎味。” 儿媳抱着孩子在阳台晒太阳，看见我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我把鸡汤罐子搁桌上，刚想说“给孩子炖的”，亲家母就抢着说：“我们宝宝喝进口奶粉，这种土鸡汤太油腻。”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朝我这边伸，我心里一热，伸手想抱，儿媳赶紧把孩子转过去：“小宝认生。” 这话像盆冷水浇我头上。记得儿子小时候，我去地里干活就把他背在背上，他啃着我带的烤红薯，口水糊我一后背。现在轮到孙子，我连抱一下都成了奢望。 吃午饭时，亲家母用公筷给我夹了片青菜：“听说你信佛，吃斋好。”我看见儿媳偷偷往我碗里拨了块排骨，又被亲家母瞪了回去。饭后我要走，儿媳突然说：“妈，你把这双虎头鞋带走吧，小宝脚长得快。” 我接过鞋盒，手指触到里面的信封，打开一看是八千块红包。儿媳红着眼圈说：“妈，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听了别人挑拨。”亲家母在客厅咳嗽得震天响，我把红包塞回她兜里：“留着给孩子买尿不湿。” 回家路上，手机响了，是儿子发来的视频。屏幕里孙子穿着我做的虎头鞋，咿咿呀呀地叫“奶奶”。我蹲在马路边哭得像个傻子，来往的人都看我，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大孙子会叫奶奶了！ 现在我每周都去儿子家，每次都提前买好亲家母爱喝的茉莉花茶。上周我正教孙子认菜苗，亲家母突然说：“你那韭菜饺子包得不错，下午包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我们仨身上，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