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没有标准答案 二姨的儿子离婚了，儿媳妇走的时候要把四岁的孙子带走，但二姨死活不让带走。那天我去她家送饺子，一进门就听见孩子在屋里哭，二姨红着眼睛死死抱着孙子不撒手，儿媳妇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场面僵得能拧出水来。 我把饺子往厨房一放，赶紧打圆场，拉着二姨说孩子哭久了对嗓子不好，有话慢慢说。儿媳妇眼圈也红着，没说话，就那么站着，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滑出一道浅浅的印子，像道疤。最后还是儿媳妇先松了口，声音有点抖：“妈，我不是要抢走小宝，我是他妈，我想他能在我身边。”二姨立刻接话，声音比她还大：“在我这儿不一样长大？吃穿不愁，你一个人带着他怎么上班？” 后来我才知道，儿媳妇离婚后在邻市找了份幼师的工作，租了带阳台的房子，还特意给小宝买了张小木床，刷成他喜欢的蓝色。有次我偷偷去看过，阳台上晒着几双小袜子，整整齐齐晾在卡通衣架上，都是小宝以前常穿的牌子。 二姨现在对小宝看得更紧了，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以前还让小区阿姨帮忙接放学，现在非要自己去，说外面坏人多。上周幼儿园搞亲子活动，要求爸爸妈妈参加，二姨愣是代替了，坐在小椅子上陪小宝做手工，背影看着有点滑稽又有点心酸。老师后来跟我说，小宝做的是个全家福贴画，画了三个小人，一个高的，一个矮的，还有个空着的位置，用蜡笔涂成了粉红色，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妈妈”。 我试着跟表弟聊过，他叹口气说他也没办法，“我妈这辈子太苦了，我要是再跟她争，她身体扛不住。”我说那小宝呢？他低着头不吭声，半晌才说：“等过段时间，我再跟我妈好好说说。”这“过段时间”从离婚说到现在，眼看小宝都快上中班了。 前阵子二姨感冒，咳得睡不着，半夜起来找药，看见小宝房间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发现孩子抱着个旧枕头坐在床上，那是儿媳妇以前用的。小宝看见她，揉揉眼睛说：“奶奶，我闻着枕头，就好像妈妈在讲故事。”二姨当场就掉眼泪了，抱着孩子拍了半宿。 昨天我去给二姨送止咳药，正赶上儿媳妇来送东西。她没进门，就站在楼道里，手里提着个袋子，说是给小宝买的换季衣服和几本书。二姨没接，也没让她进门，两个人就在楼道里僵持着。小宝听见声音，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喊了声“妈妈”，声音小小的。儿媳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想伸手摸摸孩子，又缩了回去。 最后还是二姨先动了，把袋子接过来，没看儿媳妇，转身对小宝说：“回屋去，妈妈还有事。”关门前，我看见儿媳妇站在原地没动，肩膀一抽一抽的。 今天早上二姨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请儿媳妇吃饭，就在小区门口的家常菜馆。我有点惊讶，问她想通了？二姨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小宝昨晚做梦，哭着喊妈妈，说妈妈不要他了。”她声音有点哑，“我想通了，孩子不能没有妈。吃饭的时候，你也来陪着吧。”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事儿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奶奶疼孙子没错，妈妈想孩子也没错，错的可能就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可孩子总得在爱里长大啊。刚才路过小宝房间，看见他把妈妈送的书摆在床头，一本本摞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本《猜猜我有多爱你》，书角都被翻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