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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老黄牛科员,他就要退休时,我成了他的领导

我的父亲是老黄牛科员,他就要退休时,我成了他的领导......父亲退休欢送会上,局长把话筒递给我:「请新上任的郑科长讲两

我的父亲是老黄牛科员,他就要退休时,我成了他的领导

......

父亲退休欢送会上,局长把话筒递给我:「请新上任的郑科长讲两句。」

全场寂静。

我看着他工位上那块「副主任科员」的牌子——那是他三十五年职业生涯的终点,却是我遴选上岸的起点。

父亲突然站起来敬礼:「郑科长,档案室钥匙已经移交完毕。」

他眼里没有失落,只有我读不懂的骄傲。

01

接到调令那天,我正在京海省城一家律所加班到凌晨。

手机屏幕亮起:「恭喜通过遴选,分配至云海市老干局综合科任科长。」

老干局。

我爸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

第二天坐高铁回市里,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跟老头子说这事儿。

结果人事处张主任直接把我领到三楼:「小郑啊,你爸在档案室等你呢。」

推开门,老头子正在整理文件。

看见我进来,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爸,我...」

张主任接话了:「老郑,以后你儿子就是你领导了。」

父亲愣了三秒,然后咧嘴笑了:「那敢情好,终于有人能管管我了。」

我当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主任走后,父亲继续整理文件,头也不抬:「明天开始你就坐办公室了,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爸,您别这样。」

「这样什么?我本来下个月就退休了,正好你来接班。」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知道这有多尴尬。

一个科长的儿子当了三十多年科员,现在儿子空降回来当他领导。

这不是励志故事,这是黑色幽默。

第三天正式上班,人事处要我审批父亲的退休待遇核定表。

表格上写着:郑建国,男,58岁,副主任科员,工龄35年。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

副主任科员。

这就是一个老公务员三十五年的全部成就。

02

综合科除了我父亲,就我和两个同事,王姐四十多岁,是个老油条。

小李刚毕业两年,典型的职场萌新。

第一周王姐就主动找我聊天:「小郑科长,你爸这人挺好的,就是太老实了。」

「怎么说?」

「当年要不是为了保护老张,他早就提副科了。」

王姐压低声音:「九几年那会儿,有个项目出了问题,你爸明明不是主要负责人,但为了不让老张背锅,主动承担了责任。」

「然后呢?」

「然后就被领导记上小账本了呗。」

王姐撇撇嘴:「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不识时务,你爸倒好,专门往枪口上撞。」

我心里五味杂陈。

下午整理父亲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一沓表格。

「优秀公务员推荐表」。

每张表都填得工工整整,但名字栏都不是父亲的。

有老张、老李、老王...全是他的同事。

最后一张表格的日期是去年,推荐的是即将退休的老刘。

理由写着:「该同志工作踏实,任劳任怨,深受同志们信任...」

这些话用来形容我爸再合适不过了。

但他从来没给自己填过一张。

王姐看见我拿着表格,叹了口气:「你爸就是这样,总想着别人,从来不为自己争取。」

「那您觉得我爸适合当科长吗?」

王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郑,你问错问题了。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什么意思?」

「你爸要是想当科长,早就当上了。但他不愿意。」

「为什么?」

「你自己问他去。」

03

晚上回家吃饭,我忍不住问父亲:「爸,您为什么不愿意当科长?」

父亲正在夹菜,手停在半空中:「谁说我不愿意了?」

「王姐说...」

「王姐说什么了?」

父亲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

我把白天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父亲听完,沉默了很久。

「儿子,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您说说看。」

「当年那个项目确实出了问题,但不是老张的错,是上面决策失误。」

父亲点了根烟:「我要是不站出来,老张一家老小怎么办?」

「可您因此得罪了领导。」

「得罪就得罪了,总比昧着良心强。」

父亲吸了口烟:「再说了,当不当科长有那么重要吗?我这样过得也挺好。」

「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我这辈子很失败?」

父亲的语气有些激动。

我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以您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个科员。」

父亲笑了:「能力?什么叫能力?会拍马屁叫能力?会钻营叫能力?」

「爸,您别激动。」

「我没激动,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当官就是成功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

父亲继续说:「我承认,我确实错过了很多机会。但我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睡得踏实。」

第二天,我主动提出要让父亲的座位从档案室搬到办公室。

父亲摇头:「不用,我坐惯了这个位置。」

「爸,您现在是我下属,应该听我的安排。」

「下属?」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站起身:「你觉得当了科长就了不起了?」

「我没有...」

「你有!」

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工作了三十五年,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刚上任就想显威风,就想让所有人都听你的。」

「爸,您误会了。」

「我没误会!」

父亲拍了拍桌子:「你就不能为我破次例?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把最后一个月过完?」

说完,他拿起杯子就往茶水间走。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姐走过来,轻声说:「小郑,你爸说得对。有些事不能急。」

04

周五下午,我在整理档案时无意中翻到一份九八年的举报材料。

举报人:郑建国。

被举报人:时任副局长李德华。

举报内容:某老干部活动中心建设项目存在严重质量问题和资金使用违规行为。

我当时就懵了。

赶紧翻后面的处理结果。

结果只有一页纸:「经调查,举报内容不实,对举报人郑建国予以批评教育。」

批评教育?

我继续翻,找到了当年的项目验收报告。

报告显示,活动中心确实存在质量问题,但被定性为「施工技术偏差」。

资金使用方面,多出来的三十万被解释为「合理变更」。

最关键的是,我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签名。

李德华。

现任分管副局长。

我的直接领导。

拿着材料回到办公室,王姐看见我脸色不对:「怎么了?」

我把材料给她看。

王姐翻了两页,脸色也变了:「你从哪找到的?」

「档案室。」

「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销毁了吗?」

「什么意思?」

王姐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后说:「当年这事闹得挺大,后来不了了之,相关材料应该都处理了。」

「但为什么我爸要举报?」

「因为活动中心是给老干部用的,你爸当时负责验收,发现问题后就上报了。」

王姐压低声音:「但上面不想追究,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爸不同意。」

「所以他就举报了?」

「对,结果被反咬一口,说他恶意中伤领导。」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难怪父亲这么多年升不上去。

得罪了李德华,还想升职?

门做梦。

05

周一早上,我开车去接父亲上班。

「不用,我坐公交。」

「爸,我顺路。」

「顺什么路?你住东边我住西边。」

父亲背着帆布包往公交站走。

我只好开车跟在后面。

看着他在公交站排队,和其他老大爷聊天,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了办公室,我提出要给科室配电脑,推行无纸化办公。

父亲第一个反对:「电脑有什么用?我手写的速度比打字快多了。」

「爸,现在都电子化了,手写效率太低。」

「效率?」

父亲拿起一份手写的材料:「你看看,这上面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电脑打出来的能有这个效果?」

「但是电脑方便修改啊。」

「修改什么?写之前不会先想好?」

父亲有些不耐烦:「你们年轻人就知道图省事,什么都依赖机器。」

王姐在旁边打圆场:「老郑,时代变了,总得跟上节奏。」

「什么节奏?」

父亲指着电脑:「这玩意儿坏了怎么办?停电了怎么办?」

「那概率很小的。」

「概率小?前年夏天停了三天电,你们都傻眼了吧?我照样能工作。」

这话说得我无法反驳。

下午,我要求所有材料都用电脑排版。

父亲直接把笔一放:「那我不干了。」

「爸...」

「不用劝我,让我学电脑,还不如让我退休。」

小李小声说:「郑叔,我教您,很简单的。」

「我不学。」

父亲态度很坚决:「我这把年纪了,学不会了。」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学不会?」

「我试过。」

父亲苦笑:「去年局里搞培训,我学了一个月,连开机关机都记不住。」

「那是因为没有耐心教您。」

「不是耐心的问题。」

父亲摇头:「是脑子的问题,老了,跟不上了。」

看着父亲沮丧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

但推行电子化是必须的,这是上面的要求。

06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周三。

李德华副局长找我谈话。

「小郑啊,听说你在整理档案?」

「是的,李局。」

「整理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他的语气很随意,但我听出了试探的意味。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老材料。」

「老材料啊...」

李德华点了根烟:「有些老材料确实应该定期清理,免得占地方。」

「李局的意思是?」

「该销毁的就销毁,该存档的就存档,不要什么都留着。」

他吸了口烟:「特别是一些...过时的材料,留着也没意义。」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李局。」

「好,你爸快退休了吧?」

话题转得很突然。

「还有半个月。」

「三十多年老同志了,不容易啊。」

李德华弹弹烟灰:「退休待遇的事你上点心,别让老同志寒心。」

「应该的。」

「不过...」

李德华话锋一转:「有些历史问题,小郑啊,没必要翻出来。」

「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

他站起身:「你爸这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太认真,容易钻牛角尖。」

「我明白。」

「希望你真的明白。」

李德华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嘛,要往前看,不要总盯着过去。」

送走李德华,我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

他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我继续查当年的事,父亲的退休待遇可能会有问题。

但如果我就此罢手,那些违法违纪行为就这样不了了之?

晚上回家,父亲正在厨房做饭。

「爸,李德华今天找我谈话了。」

父亲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什么了?」

「让我不要管闲事。」

父亲转过身:「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知道了。」

「嗯。」

父亲点点头,继续炒菜。

「爸,当年那个活动中心的事...」

「别说了。」

父亲打断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

父亲的语气很坚决:「我这辈子够了,但你得往前走。」

当天夜里,我被一阵烧纸的味道熏醒。

跑到院子里一看,父亲正在烧东西。

火光照在他脸上,显得特别苍老。

「爸,您在烧什么?」

「一些旧东西。」

我走近一看,火堆里有照片、文件,还有一些我认不出来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

「没用的东西。」

父亲用棍子拨弄着火堆:「留着也没意思。」

我看见火堆里有一张照片,是父亲年轻时的工作照。

还有一些证书和奖状。

「爸,您为什么要烧这些?」

「人要学会放下。」

父亲看着火苗:「过去的荣誉也好,恩怨也好,都不重要了。」

「但这些是您一生的回忆啊。」

「回忆留在心里就够了,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

火烧得很旺,照亮了半个院子。

我站在父亲身边,感觉他在做某种告别。

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

「爸,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火。

直到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他才说:「儿子,有些路要一个人走。」

「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走进房间,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父亲烧掉的,可能不只是回忆。

还有证据。

07

父亲的退休欢送会定在周五下午。

局长、副局长、各科室主任都来了。

会议室里摆满了鲜花和锦旗。

局长致辞:「郑建国同志工作三十五年来,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标准的官话套路。

但当他说到「老黄牛精神」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的眼睛红了。

轮到我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今天是我父亲的退休欢送会,也是我人生中最特殊的一天。」

我停顿了一下:「三十五年前,我爸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会场里有人笑了。

「三十五年来,他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办公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

我看向父亲:「他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什么叫忠诚,什么叫担当。」

「今天,我想给大家看一个视频。」

我示意小李打开投影仪。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老旧的录像。

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九几年的拍摄效果。

镜头里,暴雨倾盆。

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老人在泥水中艰难行走。

「这是九八年夏天,老干部活动中心附近发生水灾,我爸背着一位瘫痪的老同志转移。」

画面中,年轻的父亲脚下一滑,两个人一起摔进了泥水里。

但他立刻爬起来,继续背着老人往前走。

泥水混着雨水,从他们身上流淌下来。

会场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视频的声音。

当画面里年轻的父亲摔倒在泥水中时,在座的几位老干部集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