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去世那年 弟媳刚刚30岁 两个侄子 大的8岁 老二六个月 所有人都劝她改嫁 就连我的父母也劝弟媳往前走 你还年轻 带着两个孩子太苦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说 找个老实人嫁了 能帮你搭把手 弟媳抱着怀里的小侄子 没说话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落在孩子的襁褓上 后来她在村口开小卖部时 我才真正懂她那句"这里有他的影子"啥意思——货架第三层永远摆着三弟最爱吃的牛肉干 冰柜里冻着他生前常买给孩子的奶糕 就连算账用的算盘 都是三弟生前在部队学打算盘时用的旧物 磨得包浆发亮 去年冬天出了档子事 让我彻底佩服这女人的韧劲儿 那天大侄子放学回来 鼻青脸肿的 说是跟同学打架了 对方骂他"没爹的野孩子" 弟媳当时正给货架补货 手里的酱油瓶"哐当"掉地上 碎了一地 她没骂孩子 蹲下去抱着大侄子的头 指节都泛白了："咱不惹事但别怕事 你爹是英雄 你是英雄的儿子 抬着头做人" 转天她揣着三弟的军功章去了学校 不是找老师告状 是给全班同学讲三弟在边境抓毒贩的故事 讲到"他为了保护战友 胳膊被子弹打穿还往前冲"时 大侄子的同桌突然站起来鞠躬："阿姨对不起 我不该骂他" 后来那孩子天天放学帮小卖部搬货 俩小子现在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今年开春 之前那个修电器的师傅又来了 这次是托村支书来提亲的 带了箱奶和条烟 说"不图别的 就想帮她把俩孩子拉扯大" 我妈拉着弟媳手直抹泪："你就动动心吧 妈看你半夜给冰柜除霜 腰都直不起来" 弟媳把烟和奶原封不动退回去 给师傅包了袋自己做的酱菜："王师傅 我这小卖部离了我不行 俩小子早上还说 要跟我学记账呢" 前阵子我回老家 正赶上县民政局来村里慰问军属 干部问弟媳有啥困难 她指着墙上大侄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小侄子的军训照片笑："困难都过去了 你看 老大考上军校了 老二说要去守爸爸守过的边境线"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子 里面是三弟的日记 最后一页"带媳妇孩子看天安门"旁边 被大侄子用红笔写了行小字："爸 今年国庆我带妈和弟弟去" 现在村里谁见了弟媳都竖大拇指 说她把"寡妇门前是非多"活成了"女人能顶半边天" 前几天小卖部新添了快递代收点 她雇了三个单亲妈妈帮忙 说"都是女人 搭把手日子就过去了" 你们说 这女人这辈子没再嫁 到底亏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