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205年,刘邦坐稳天下后,对张良说:“你功劳最大,朕封你为三万户侯!”刘邦以为张良会感恩戴德,没想到,张良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拒绝道:“臣只想归隐田园!” 洛阳南宫,新漆的朱柱还带着桐油味。刘邦高踞御座,志得意满。仗打完了,项羽乌江自刎,天下姓了刘。底下黑压压跪着两排功臣,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皇帝论功行赏。 刘邦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前排那个清瘦的身影上——张良。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子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朕能得天下,子房当居首功!朕意已决,封你为侯!食邑…”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众人屏住了呼吸,“三万户!自择齐地膏腴之处!” “三万户!”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连跪在张良旁边的萧何、曹参都忍不住侧目。三万户!那是何等惊人的数字!当时一个普通县侯,食邑不过千户。三万户,意味着几乎等同于一个中等诸侯国的赋税尽归其所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良身上,等着看他如何感激涕零,叩谢天恩。 张良却猛地抬起头!那张素来沉静如水的脸上,此刻竟血色尽褪,一片煞白!他眼中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陛下!万万不可!”张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臣万万不敢受此厚封!” 殿内瞬间死寂。连刘邦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他设想过张良会推辞,但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不合时宜。 “子房何出此言?”刘邦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悦,“莫非嫌少?” “臣岂敢!”张良立刻俯身叩首,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陛下厚恩,臣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 他抬起头,声音恳切而坚决,“臣本布衣,当年于下邳圯上,得遇黄石公,授我《太公兵法》,本意不过为天下苍生寻一明主,幸得陛下不弃,委以腹心,使臣得效犬马之劳,此已是臣莫大之幸!” 张良顿了顿,继续说道:“臣之智谋,不过偶合陛下神机。陛下天授英武,乃天命所归,非人力可及。臣能追随陛下,亲见四海归一,心愿已足,岂敢再贪天之功?三万户之封,过于厚重,非臣所敢承受!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邦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看清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大殿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轻响。群臣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子房,”刘邦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安抚,“你太过谦了。若无你当年博浪沙刺秦之胆魄,若无你辅佐朕于荥阳、成皋危难之际,若无你下邑画策、笼络英布、彭越,若无你鸿门宴上助朕脱险…朕焉有今日?这三万户,你当之无愧!” 刘邦这话,既是提醒张良的功绩,也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你曾是反秦的“逆贼”,朕能容你,已是天恩浩荡。 张良心头猛地一凛。博浪沙…那是他年轻时孤注一掷的壮举,也是他一生无法抹去的印记。 他伏得更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恳求:“陛下!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臣只愿效法古人,归隐山林,求一清净之地,了此残生。恳请陛下成全!” “归隐?”刘邦的眉头彻底拧紧了。他没想到张良会如此决绝。他赐予无上荣耀,对方却只求离开?这让他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恼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张良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有时都感到忌惮。这样的人,若不能牢牢握在手中,放归山林,谁知会生出什么变故? “子房,你正当盛年,才智过人,朕还有许多大事要倚重于你!”刘邦试图挽留,语气加重,“这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陛下!”张良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声音哽咽,“臣自追随陛下以来,殚精竭虑,日夜忧思,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大业已成,臣实感疲惫不堪,如风中残烛!唯愿陛下念在臣微末之功,准臣远离庙堂,寻一僻静处,调养病躯,苟延残喘…此乃臣肺腑之言,万望陛下…恩准!”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那情真意切的疲惫和病态,不似作伪。殿内群臣看着这位素来从容淡定的谋圣如此失态,心中也不免恻然。 刘邦沉默了。他看着跪伏在地、肩头微微耸动的张良,眼神复杂。愤怒、猜疑、一丝惋惜,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想起韩信、彭越…这些手握重兵的猛将。张良不同,他手中无兵,只有满腹韬略。但他那洞悉人心的智慧,有时比千军万马更让人忌惮。 他执意要走…或许,走了也好? 良久,刘邦才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罢了…罢了!子房心意已决,朕…也不便强留。”他挥了挥手,“就依你所请。封侯之事暂且作罢。至于封地…”他沉吟片刻,“你既欲归隐,朕便将你家乡附近留城封与你吧,称‘留侯’吧。” “臣…张良,叩谢陛下天恩!”张良重重叩首,声音带着解脱般的颤抖。 次日,留侯张良便悄然离开了繁华的洛阳。没有车马仪仗,只带了几名老仆,几箱书简。马车驶出洛阳城门,张良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阙,眼神平静无波,再无半分留恋。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