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要么不相信白宫试图逼迫美联储主席下台会成功，要么就认为这全是虚张声势。但有充分理由警惕这种由美联储抨击重新抬头可能在暗中酝酿的不确定性。

自唐纳德·特朗普于一月重返白宫以来，他对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的言辞攻击就持续不断，如今几乎每天都有。最新的旁敲侧击包括要求立即降息超过3个百分点。

直到六月，特朗普还声称在鲍威尔明年初任期届满前不会解雇他，最高法院曾暗示此举在法律上可能具有争议性。焦点反而转向了特朗普提前宣布鲍威尔的继任者，制造一位“影子”美联储主席，从而削弱鲍威尔在市场上的信誉。

但在过去一个月里，出现了一种新的、更尖锐的策略：白宫官员现在猛烈抨击鲍威尔主持了美联储华盛顿总部翻修工程的超支，并要求他承担责任。

这一转变不可避免地重新引发了关于鲍威尔提前下台的议论。

上周五，关于鲍威尔可能被迫辞职的猜测甚嚣尘上。白宫经济顾问凯文·哈西特（KevinHassett）——被一些人视为可能接替鲍威尔的人选之一——在周日表示，特朗普“有正当理由”解雇鲍威尔，并且美联储应对其总部翻修费用负责。

哈西特表示，该决定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美联储对预算主任拉斯·沃特（RussVought）关于据称7亿美元成本超支问题的答复。

作为回应，鲍威尔于周一要求央行的监察长审查翻修支出。

膝跳反应

博彩市场无疑察觉到了风险重燃。博彩平台Polymarket显示，赌客们认为特朗普今年撤换鲍威尔的可能性为五分之一（20%），而一个月前此时的概率仅为10%。

然而，至少在表面上，利率市场似乎对政策影响表现得相对平静。

目前，期货曲线仅计入今年美联储两次降息，整个美联储宽松周期预计将在明年触底，利率约为3.2%——比当前利率低不到120个基点，远低于特朗普要求的300个基点。

而且，这个直至2027年初“最终利率”低谷的预期水平，实际上比年中（仅仅两周前）高出约20个基点。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经济数据表现强劲，部分源于对8月1日新关税悬崖边缘可能导致物价上涨的担忧，还有部分原因是市场认为加大政治压力要求美联储宽松可能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投资者目前并不相信解雇鲍威尔会改变美联储未来一年的经济政策，除非经济本身急剧恶化。

摩根士丹利经济学家塞斯·卡彭特（SethCarpenter）表示，尽管存在“影子主席”的争论，但他认为从现在到明年五月，美联储的“反应机制”不会改变。

特朗普不能仅仅通过解雇主席就轻易控制美联储的决策。对此有两个主要防御：首先，主席不能独自决定政策；其次，他们在主要委员会中的领导角色只是一种传统，而非法律规定。

更重要的是，他表示历史表明政治任命官员——尤其是特朗普在2018年提名鲍威尔担任主席后鲍威尔本人——往往不会带着政治恩惠上任。“政治任命官员往往会抛弃过去的效忠对象，并致力于实现该机构的法定使命，”他说。

风险定价不足

另一方面，德意志银行外汇策略师乔治·萨拉维洛斯（GeorgeSaravelos）提出，尽管市场可能对特朗普提前提名一位影子美联储主席持乐观态度，但并未对鲍威尔今年突然被撤职或被迫辞职的风险进行定价。

“我们认为鲍威尔主席被撤职是未来几个月最大的未被充分定价的事件风险之一，”他写道。

“市场反应将非常剧烈，”萨拉维洛斯表示，并补充道可能在24小时内看到美元下跌3%-4%，美国国债收益率飙升30-40个基点。“显而易见的是，投资者很可能会将此事件解读为对美联储独立性的直接冒犯，使央行承受极大的制度压力。”

其核心观点与其说在于其对美联储期货定价的直接影响，不如说在于鲍威尔被迫离职将对有关货币政策所受政治压力的长期预期意味着什么。

如果特朗普打破央行独立性的长期先例，他将使长期债务持有者质疑美联储的可靠性。他们还将开始怀疑美联储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容忍何种程度的通胀——而且不仅仅是在特朗普任期内。

如果投资者开始相信政府总是会推动低利率，那么他们就必须考虑更高通胀的风险。即使情况并非如此，围绕通胀在更长期内可能走向何方的不确定性也会上升，以至于投资者需要要求更高的风险溢价作为补偿。

美联储的文件显示，市场对未来五到十年利率方向的预期，已经比2019年表现出更大的不确定性——并且仍然显示在此期间利率回归零的几率接近十分之一。

更高的长期通胀预期对美元不利，尤其是在同时伴随着更宽松货币政策的情况下。

那么一个巨大的风险就是美元和美国国债损失形成相互关联的螺旋式下跌——同时惊吓到海外和国内的债券持有者。周一30年期国债收益率回升至接近5%，是周末后为数不多的明显市场波动之一。

在核心通胀率运行在3%左右、10年期市场通胀预期仍远高于目标水平（约2.4%）、进口关税即将提高以及工人短缺问题即将显现的情况下，特朗普对1%或更低利率的偏好，应引起人们对通胀最终走向何方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