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咋成独眼龙?五魁首改行当三鼎甲的那些门道 一张榜单上写着三行字,状元、榜眼、探花。从小我们熟知的说法,大致也就到这里为止。 这三个名词太熟了,熟到像春晚的开场曲,年年听,年年不去细想。 可就在这再熟不过的名次当中,那个“榜眼”,却藏着一桩小小的“悬案”。按照“眼”这个词的含义,怎么都应该是一双,可古代科举里,榜眼偏偏只剩一个。这只“眼睛”去哪了? 翻开旧制度的文书,答案藏得并不深,但真正去理解那个变化,还得从历史里一点点摸过去。这不是简单的名次调整,也不仅仅是一场民俗误会。背后牵扯的,是一整套古代政治、文化、社会流动机制的嬗变。 从某种意义上说,榜眼“失明”的故事,是古代中国从制度灵活走向等级森严的一个侧影。 最早的时候,榜眼可不止一个。唐宋以前,尤其在唐代,科举录取的“进士及第”中,一甲本是五人,也叫“五魁首”。榜上揭晓,状元居首,下面左右两侧分别列第二与第三名。那时,这两个名次都叫“榜眼”,一左一右,像一张脸上配了两只眼睛。 这个叫法本身不复杂,只是照着排位来的形象说法。在当时,没人觉得别扭,因为人们根本不纠结于“谁才是真正的第二”。 但说起探花,那又是另一番光景。它原本并不是一个固定的考试名次。 在早期,“探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有些像今天的仪式性“门面担当”。从一甲中选出外貌出众、年轻风雅之人,去做一些象征性的活动,比如在春天里代表新科进士走进花园,取花献给皇帝。这是“探花”的本意。采花是过程,露脸是任务,被看见是价值。于是这个本来不讲名次的称号,竟然因为美貌和年轻而声名在外。 在民间,这种故事当然更容易被记住。状元是第一,这没问题。但探花,因其“俊朗”和高调,更容易被百姓津津乐道。时间久了,舆论慢慢就把探花的位置给“抬”了上去。 一张榜单,本该是状元排第一,两位榜眼在下,探花不定。但百姓们不管这些,只看谁好记谁出彩,久而久之,竟也约定俗成地形成一种“状元-榜眼-探花”的三位结构。 制度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可人心拧不过制度。 这就开始出现一个很有趣的错位——原本两个榜眼,到了民间口口相传中,变成了一个,因为探花“抢了位置”。第二和第三原本同列,如今被拆开,探花成了默认的第三,榜眼也只能剩下一个了。像是本来有两盏灯,现在被人说成一盏灯加一束花,那就只能把其中一盏灯熄了。这种民间传播的“重构”,对科举制度的影响,竟然并不小。 北宋之后,这种误读逐渐“倒逼”制度改革。原本第二和第三都称榜眼,在制度上并无名分高下。但一旦探花作为名次被写进制度,“榜眼”的双眼便只剩下一只。 起初也有些抗拒,比如赵翼在《陔余丛考》里就写得明白,北宋还称第三人为榜眼,两只眼都有,可后来连他也只能接受现实,说如今第三人叫探花,已成定制。 这其实不仅仅是个称呼的事。随着宋以降官僚体制日益成熟,尤其到了明清,整个制度的重心也在微妙地变化。 唐代时的科举,确实是开放性的,尤其重视寒门出身,一甲五人也好,名次模糊也罢,讲究的是给皇帝输送一批可用之才。这时候的重点,不是你第几,而是你够不够格。哪怕你是第五,也能高高兴兴入仕,进入官僚阶层,前程无量。 但到了明代以后,情况变了。 这时的科举早已成为进入仕途的唯一通道。名次不只是象征,更是利益。在一个讲究资历、看重考绩的官场体系中,排名几乎决定了你一生的仕途高度。 状元当然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榜眼也能直升翰林。可是探花一旦被制度“固定”为第三人,那原本那位“真正第三”的榜眼,就无从安置。要不调去第四,要不干脆取消。这就是榜眼“掉了一只眼”的真实逻辑。 表面上看,是民俗影响制度;深层次却是制度自己也在悄悄配合这个变动。因为官场需要清晰等级,需要对内分明的“排序依据”。不只是为了管理,更是为了堵住那些将来晋升争位时的嘴。谁也不希望十年后有人拿当年的科举名次来争“我才是第二”。 于是,干脆一刀切,只设三鼎甲,不留模糊地带。这背后的心理,其实也挺“现代”的——用一份清晰的履历,来打消后患无穷的资历之争。 再往下说,榜眼之“失明”,其实正好折射出一个更大的趋势。 早期的科举制度,是灵活的,是开放的。即便有“五魁首”,也并非为等级所累。它强调的是遴选,而不是排序。而一旦制度走向成熟,它就开始要分层、要固化,甚至要“刻度化”。 从五人成“一甲”,到只剩三人进入“三鼎甲”,其实是一场从流动走向锁定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