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是个小地方,山高路远,日子过得紧巴巴。王东凡快六十了,从小跟爹学木匠活儿,干了大半辈子,手糙得像老树皮。他是村里的掌墨师,啥叫掌墨师?就是盖房子时画线、量尺寸、做设计的那号人,技术活儿全在他脑子里。儿子王东其才十六就辍学了,家里穷,妈又病得下不了床,他只能跟着爹干活。这爷俩的作坊简陋得不行,茅草顶还漏雨,木头堆得满地都是,木屑踩上去咯吱响。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开工,锯木头、刨木板,忙得脚不沾地。王东凡手艺好,眼力准,一根墨线下去,木头就服服帖帖。王东其刚上手,凿子老使不好,经常搞砸,但他爹脾气好,慢慢教他咋看木纹、咋下刀。爷俩不咋说话,可干活时那股劲儿是一致的。活干完了,回家吃顿简单的饭,围着病床上的妈,日子苦是苦,可一家人心里热乎。 对王东凡来说,木匠活儿不是随便糊口的技术,而是他一辈子的命根子。他年轻时帮村里修过大祠堂,暴雨天抢木材的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楚。那时候没啥机械,全靠手艺吃饭,木头咋选、咋切、咋拼,全得靠经验。后来村里祠堂老化了,梁柱都烂了,爷俩接下这活儿,算是真刀真枪的考验。 他们上山挑杉木,一根根扛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王东凡敲敲木头听声音,就能知道哪块结实。王东其负责雕门上的祥云图案,手抖得厉害,汗水滴在木头上,一刀一刀刻得特认真。村里人看他们爷俩忙活,隔三差五送点吃的,米糕、水果啥的,挺暖心。王东凡常跟儿子说,手艺得对得起人,也得对得起木头。王东其听进去了,下刀前总量好几遍,生怕出错。 祠堂修好那天,村里热闹得像过年,敲锣打鼓,老人家拉着王东凡的手直夸。看着焕然一新的祠堂,王东其心里沉甸甸的,他开始琢磨咋把手艺玩出新花样,在老图案里加点山水啥的。王东凡瞅了瞅,点头说,手艺得有自己的魂。这话让王东其开了窍,手艺不光是抄老一套,还得有点自己的味儿。 王东其手艺越练越精,后来接到个大活儿——给省城设计个文化中心。这活儿不简单,他翻古书,研究老建筑的飞檐咋跟现代结构搭上,还得管着好几拨人干活。碰上暴雨、材料不够,他硬扛着,保证每根梁柱都严丝合缝。文化中心盖好后,报纸上都夸,说是传统和现代结合得漂亮。这下子,家里日子好过了,新房盖起来了,妈的病也有钱治了。 王东凡老了,走不动了,但还是拄着拐杖去作坊看看。他看着王东其带徒弟,教小年轻们雕花草啥的,挺耐心。村里那间破木棚还是老样子,可人气旺了,木头味儿混着人情味儿,挺接地气。爷俩的手艺不光养活了自己,还给村里添了点希望。 说白了,匠人精神就是一股子认真劲儿。王东凡和王东其干活从不马虎,木头咋切、咋拼,他们心里有数。这不光是技术,更是对生活的态度。日子再苦,他们也没扔下手艺,反倒靠它翻了身。现代社会啥都快,可他们慢工出细活的路子,反而让人觉得稀罕。 他们的故事挺实在,没啥大起大落,就是苦日子里的坚持。手艺对他们来说,是吃饭的家伙,也是扛起生活的底气。往大了说,这精神不就是告诉咱,啥时候都得踏实干活,别浮躁,别偷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