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大姐打电话来，说要借钱。说是儿子买车，钱不够。大姐讲她儿子想买辆好车，想买个50万的车，钱不够，想让我借给她儿子十万。 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我看着窗外的雨幕，想起上个月大姐来家里吃饭，侄子开着新买的电子烟盒炫耀：“小姑，这玩意比香烟贵多了，年轻人都玩这个。”当时大姐笑着说“孩子工作了知道享受”，却没提过买车的事。 “大姐，侄子不是刚工作两年吗？”我捏着话筒，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麻将声，大姐的声音混着洗牌声：“哎呀，他单位好多同事都开豪车，咱不能让孩子没面子啊！你姐夫说了，买车就买好的，省得以后换。”我算了算大姐家的存款——姐夫前年做心脏手术花了二十万，侄子的工资每月只够还房贷，所谓的“借”，怕是有去无回。 “大姐，我最近房贷压力也大……”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咋这么小气？”大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当年你上大学，要不是我把嫁妆钱拿出来，你能有今天？现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连十万都不肯借？”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大姐冒雨跑了三条街给我凑学费，鞋都跑烂了，我喉咙突然哽住。 挂掉电话后，我翻出存折，里面的十万块是给女儿攒的钢琴考级费。女儿趴在桌上写作业，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努力生长的小树苗。“妈妈，”她突然抬头，“爸爸说等我考级过了，带我们去海边玩。”我摸了摸她的头，想起大姐的侄子曾在家庭聚会上嘲笑女儿的电子琴：“这破琴能弹出啥花样？” 第二天大姐又打来电话，这次带着哭腔：“小娟，你侄子昨天去4S店看车，回来饭都不吃，说没车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你就当帮帮大姐，算我求你了！”我盯着通讯录里“大姐”的备注，想起她送我上大学时，在火车站反复叮嘱“别舍不得吃”，自己却啃着干馒头。可如今，那个会把鸡腿偷偷塞进我饭盒的大姐，怎么变成了这样？ 周末回家吃饭，母亲得知借钱的事后直摇头：“你大姐就是太宠孩子，买车要50万，他配吗？”我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她偷偷塞给我的鸡蛋——说是大姐给的，后来才知道是母亲自己养的鸡下的。“妈，当年要不是大姐……”母亲突然握住我的手：“帮急不帮穷，你大姐这是在害孩子。” 晚上辗转难眠，我给大姐发了条消息：“大姐，钱我可以借，但得让侄子写借条，约定还款时间。”半小时后收到回复：“你到底还是不信任我们！算了，不借就不借，当我没你这个妹妹！”看着红色的感叹号，我想起去年大姐生日，我送她的金戒指，她转手就给了儿媳妇，说“年轻人爱美”。 三天后，大姐突然带着侄子来家里。小伙子穿着限量版球鞋，脖子上挂着新买的潮牌项链，进门就喊：“小姑，我都看好车了，就差你这十万！”大姐跟在后面，眼神躲闪：“小娟，你看孩子都来了，你就……”我看着侄子手机里的跑车图片，突然问：“你月薪多少？养车费用算过吗？”他满不在乎地说：“我爸说了，他帮我还车贷。” 送走他们时，大姐没再提借钱的事，只是嘟囔着“现在的亲戚真是靠不住”。我看着他们打车离去的背影，想起大姐曾经背着侄子走十里路去看病，累得直不起腰却不肯歇。如今那个愿意为孩子吃苦的母亲，怎么就变成了用亲情绑架孩子的人？ 深夜接到姐夫的电话，他声音里带着疲惫：“小娟，别听你大姐的，那车咱不买了。孩子不懂事，我们不能跟着糊涂。”我这才知道，大姐为了借钱，已经跟几个亲戚翻了脸，甚至想把老房子抵押出去。“姐夫，你们好好劝劝侄子，”我捏紧话筒，“面子不是靠车撑起来的，日子是自己过的。” 半个月后，大姐再次来电，语气终于软下来：“小娟，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打肿脸充胖子。你侄子昨天去退了定金，买了辆十万的代步车。”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侄子的声音：“小姑，我以后好好攒钱，再也不攀比了。”大姐的笑声里带着释然：“你姐夫说，等攒够钱，带我们去你那儿旅游。” 挂断电话，我给女儿的钢琴课续了费。她放学回家时，手里攥着满分的数学卷子：“妈妈，我以后要靠自己买钢琴！”看着她眼里的光，我突然想起大姐家的老照片——侄子周岁时，大姐抱着他坐在自行车后座，脸上的笑容比任何豪车都耀眼。原来幸福从来不在车标里，而在脚踏实地的日子里，在家人相互理解的温暖里。 如今大姐偶尔会发侄子开车的照片，是辆普通的白色轿车，却总能看见后备箱里装着给父母买的米面粮油。有次视频时，侄子对着镜头笑：“小姑，我现在下班就去兼职，争取早点把车钱攒出来。”大姐在旁边剥豆子，插话道：“他现在知道心疼人了，昨天还给我捏脚呢。” 秋风起时，我收到大姐寄来的红枣，附了张纸条：“小娟，上次是大姐不对，你别往心里去。等你放假，回家吃饺子，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看着饱满的红枣，我突然明白，亲情从来不怕吵吵闹闹，怕的是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我给大姐回了条消息：“姐，等我攒够钱，带你们去看海。”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仿佛看见大姐在那头笑了，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送我上大学的清晨，她眼里闪烁的、最质朴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