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爸朝夕相处十年，才懂过度心软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退休那年，老伴儿已不在人世，女儿远嫁他乡，88岁的老父亲身边无人照料，我便搬回了老宅。大哥与我同住一座城市，但他每次来看望父亲，都显得比父亲还要憔悴；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外地，偶尔视频通话，父亲却能念叨好几天。

他常常红着眼眶，数落兄弟姐妹的不是，一遍遍诉说着年轻时的辛酸往事，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有时，他盯着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又会扯到自家陈年旧事，全是别人亏待他的细节，丝毫没有提及任何美好的过往。我试图安慰他，却发现越哄越没效果，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怨怼之中，无法自拔。

大哥每次看到父亲哭泣，都认为是我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他觉得多给钱、多跑腿就能让父亲满意，却不知道在我父亲看来，越是身边的人，越容易招他厌烦。他对着视频那头的兄弟姐妹哭诉，挂断电话后就对我发脾气。我曾录下这些片段，想着将来给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尽孝的子女。

后来我悟出一个道理：顺着他，反而平静。以前，我总想做他的开心果，费尽心思却始终无法温暖他的心。现在，我做好饭菜，按时给他服药，他自顾自地说着说着，也就平静下来了。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越爱折腾，有时故意在儿女间说些带刺的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存在感。

兄弟姐妹们为如何照顾父亲争吵过多次，父亲嘴上说着随便，但真要轮流接他去住，他又坚决不肯。每个人都想做一个孝顺的子女，但在老人的眼里，永远不会十全十美。以前，我总是把他的苦闷揽到自己身上，如今才明白，有些事情需要拎得清。孝顺不是做个受气包，守住本分，该说的就说，给自己留些空间，生活才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