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个卖大米的直播间，屏幕里全是白头。 主播举着袋米喊：“家人们看清楚！新下来的长粒香，超市卖3块8一斤，今天我不要利润，9块9十斤！就500单，手速慢的抢不着！” 评论区炸了，全是“已点购物车”“蹲住了”。我跟着点进去——链接显示“已售罄”。 “哎呀，家人们手太快了！”主播拍大腿，“别急，我让助理再去仓库扒拉扒拉，加200单！但咱得先把关注点上，灯牌点亮，要不系统识别不到你们，库存加了也推不到你手机上！” 我盯着弹幕，有个ID叫“夕阳红”的老人问：“闺女，我点了关注咋还是买不着？”主播甜得发腻：“姨，您把地址填全乎喽，再刷新试试！要是实在抢不着，咱看看咱这升级款有机米，29块9十斤，营养高，吃着香，给孙子孙女熬粥特好！” 这么说吧，现在好多中老年直播间都玩这套。 低价链接像块磁铁，专吸银发族——他们时间多，对“抢”这事上瘾；对平台规则懵，以为点了关注就能“优先”；再加上主播一口一个“爸”“妈”，叫得比亲闺女还热乎，谁能扛住？ 上周回老家，碰到张婶。 她手机屏幕碎了一道缝，正蹲在台阶上刷直播间。 “抢着没？”我问。“抢啥？”她抬头笑，“就图个乐子，主播喊我‘妈’，比我家那小子半年不打个电话强多了。上回没抢到鸡蛋，倒买了两盒黑芝麻丸，说是防脱发。” “管用不？” “管啥用啊，就图个心里得劲。” 她搓搓手，“你说现在的孩子，哪有工夫陪咱唠嗑？人家主播倒好，天天跟你说‘天冷加衣’‘别舍不得吃’，比亲的还亲。” 突然想起电商课里学的“流量诱饵”。 低价链接就是钩子，钓的是停留时长、互动数据——平台算法一看，这直播间老头老太太爱待着，哐哐给推流；等流量进来了，再推高价货，反正老年人容易信“熟人”。 但这钩子扎得深啊。 张婶上个月买了套“磁疗被”，3999，说是能治失眠。 她儿子急得直跳脚：“妈，那破被子成本不到三百！”张婶抹眼泪：“人家主播说了，这是给咱爸妈的孝心款，卖一单亏一百……” 是主播坏吗？也不全是。 我认识个做中老年直播的朋友，他说：“不挂低价链接，直播间没人；没人，厂家不给供货；没货，团队喝西北风。你当那些‘爸’‘妈’是白叫的？每天练微笑练到脸抽筋，背话术背到做梦说‘家人们手速快’。” 潮起潮落，物极必反。 前两年中老年直播是蓝海，现在成红海了。 你挂9块9，我挂6块9；你喊“手慢无”，我喊“倒贴钱”。可老年人的钱包就那么鼓，被坑几次，慢慢也学精了——上回张婶跟我说：“那磁疗被根本不磁，我拿钥匙一试，吸都不吸。” 但你猜咋着？她还是每天准时进直播间。 “就当听个响儿，总比对着空屋子强。” 这么说吧，低价链接像面镜子，照见的不光是套路，还有孤独。 那些抢不到的米、买不着的鸡蛋，哪是老人真正想要的？ 不过是想有人跟他们说说话，哪怕是带着目的的。 手机屏幕亮了，张婶发来消息：“今晚七点，卖花生油的直播间，9块9一桶，帮我盯着点？” 我盯着对话框，半天回了句：“婶，晚上我去陪您吃饭吧？咱不抢那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