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4年冬天，前朝废太子胤礽病入膏肓，他托人向雍正帝带话：“皇上，我是大不孝的罪人，按说您登基后若是想杀我，我绝活不到今天，可是承蒙您的关照，我这两年过得还不错，我很感激。谢谢了，老四。”胤礽临终前的这番话，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感激，还有几分无奈。 当这番话辗转传入养心殿时，窗外的雪正簌簌落着。雍正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墨迹在奏折上洇开，像极了三十多年前太子府那场大火。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冒死冲进火场将二哥背出来，火舌舔过发梢的灼热感，此刻竟又在皮肤上隐隐发烫。 御膳房送来了新熬的参汤，氤氲热气模糊了帝王的眉眼。他忽然想起康熙五十一年那个寒夜，自己奉皇命去幽禁二哥，隔着牢门望见的那双眼睛——曾经清亮的眸子蒙着灰翳，却在看到他时突然亮起，哑着嗓子说：“老四，给我带本书吧。”那一瞬间，兄弟情分与君臣纲常搅成乱麻，让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带着圣旨来的监刑人。 胤礽咽气的消息传来时，雍正正在批改直隶赈灾的折子。笔尖重重戳破宣纸，墨点溅在“流民”二字上。他盯着那团墨迹看了许久，命人传旨追封二哥为和硕理亲王，按亲王礼仪下葬。旨意颁布那天，御史台炸开了锅，有老臣颤巍巍递上折子，历数胤礽两立两废的“罪状”，质问为何厚待罪人。雍正将折子掷在丹墀上，冷笑道：“朕封的是二哥，与废太子何干？” 灵堂里，胤礽的长子弘晳捧着父亲遗作《稽古斋全集》泣不成声。这本文集是胤礽幽禁期间所作，记载着他对治国方略的思考，字里行间满是对往昔的追悔。雍正翻阅时，在某页空白处看到二哥用朱笔写的小字：“若得重生，愿做太平富家翁。”指尖抚过这些字，喉咙突然发紧，想起当年太子被废，自己在深夜里偷偷送去的那坛桂花酒。 后世总说雍正刻薄寡恩，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位帝王在二哥去世后，悄悄命人将太子府旧物清点封存，连那把断了弦的古琴都派人修缮。某次在圆明园散步，看到荷塘里的残荷，他突然对身边太监说：“太子最爱荷花，可惜再也看不到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却让伺候多年的老太监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