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严涛一个人喝闷酒。52度的老白干,已灌下去两大杯。 此时,杨雪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织毛衣。眼睛时不时地往客厅的电视上瞅上几眼。她低垂着头无声微笑着,脸庞陀红,很妩媚的样子。 严涛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杨雪跟前。杨雪抬起头时,迎面而来的是严涛嘴里热洒的一口酒,以喷溅的方式,覆盖了杨雪的整张面孔。 杨雪惊叫,你疯啦! 严涛吼叫,脸上青筋暴突,是疯了。然后又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杨雪脸上。 贱货。这是严涛拼尽全力送给杨雪的两个字。 杨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哭,先是小声抽泣,后来便不顾及地号哭了。 2 严涛跛着脚甩门走了。 杨雪打电话给他让他听她解释。 严涛不要听,固执地挂了电话。然后跟杨雪的情夫,他的领导说辞职。其实此时他的恨盖过理智,可他还是迫使自己冷静。 一个星期前,他偶尔听到别人嚼舌头,说他老婆杨雪跟他的领导禹城有奸情。他的工作也是因为他老婆的关系才谋到个闲差事,否则哪家单位要一个跛脚的残疾人啊。 是的,他残疾,这是他的隐痛。可是意外发生总是猝不及防,能保住命已经很福大了。那场车祸,至今回忆,还是鲜血淋漓。还好,杨雪的贴心照顾以及儿子的懂事让他度过了那段灰色岁月。可是,杨雪,为什么要这样伤他? 3 严涛是亲眼见证了杨雪和禹城走进宾馆后才下决心离开这个家的。 严涛租了房子搬了出去。他残疾,他能忍;受苦,他能忍;唯一不能忍的是这桩伤害他男人自尊的桃色事件。 杨雪带着儿子上门求和。 严涛支走儿子,他想听听杨雪究竟还能怎么个解释法? 杨雪说,她跟禹城之间是纯粹的同学关系。是别人故意造谣生事,请他不要相信那些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些人的话。 严涛的脸部肌肉惊心动魄地跳了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跟随他无数年的女人,他觉得她陌生,她杨雪演技精湛,居然还学会了演戏这套路。 严涛最后甩出手机里照着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宾馆的相片的证据。 杨雪终于掩面,失声痛哭。最后说,严涛,其实你想想,禹城对我们多关照啊。你受伤,也是他追着讨要到了对方肇事车辆的欠款;你的工作;我的工作;儿子的名牌学校,都是他帮忙的啊。 他帮我们忙,你就要以身相许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 放屁! 严涛把杨雪轰了出去。 4 严涛连着喝了很多天闷酒。有很多次他想借着酒劲去找禹城算账。可,最后他还是退缩了。因为没有捉奸在床,总归底气不足。况且,杨雪例举的那些事,他家是真的受用过。吵去,闹去,最后被看笑话的还是自己。 儿子的电话每天都打给他,那一声声,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喊得他热泪滚滚。 找了很多天工作,毫无着落,有些领导看着他的跛脚一下子就回绝了他。他感到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自己都养不活,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看来,在这个现实社会,光有骨气有什么用? 严涛天天酗酒,出租屋里像被打劫一般脏乱不堪。杨雪来看过他很多次,哀求他回去,她错了,以后不会了。只要他回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好。 他何尝不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他的尊严呢。 5 严涛还是回去了,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病。疼痛打倒了他,最后在最无助时他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杨雪。 杨雪心急如焚把他送进了医院。后来恍惚间,他听到杨雪在电话里焦急地筹钱。这段日子因为喝酒过度而导致胃穿孔,需要马上手术。 严涛醒来时,杨雪喜极而泣。儿子拉着他的手,喊着,爸爸,爸爸,我不要你疼。阳光斜斜地撒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让严涛瞬间感觉家的重要性。他抚摸着儿子的小手,看着杨雪关切的目光,想着若撇下自尊,他觉得接受这一切其实并不难。 6 最后,杨雪还是跟严涛说了实情,说手术的钱还是禹城帮忙的。 严涛闭上眼,不说话。过后说,改天一起谢谢他。还有等病好起来,还要他帮忙找个工作。 其实禹城早就说了,那个职位一直给你留着,你可以随时去上班。 他轻轻地“嗯”了声。 禹城提着水果来看他,话语诚恳,让他安心养病,一切难都会过去的。 是呀,一切难都会过去,在他的一手操办下。严涛想回他一个感激的笑,但笑容还是尴尬地僵在嘴角无法弯起好看的弧度。 杨雪熬了鸡汤,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严涛看着她细白的皮肤以及动人的身段,想想自己的跛脚以及一无是处,觉得杨雪跟他是委屈了。 7 出院那天,杨雪搀扶着他走在通往家门口的长长过道里,周遭的邻居都伸出头跟他们打招呼。那些背后的窃窃私语,眼神的鄙夷,严涛统统选择无视了。眼前,他只想拥有现实的平稳和安好。 哪怕,很苦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