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两位太子下棋娱乐,又有谁能想到,当朝太子竟能因为下棋时的小小争执,拿起棋盘就砸向对面嚣张的吴国太子,而且一击致命……
这不仅是少年意气,更提前预示了他日后处理政事的某种特质:决绝、不容挑衅,且相信规则应由强者书写。这一事件挑起了诸侯国与中央朝廷的积怨,也为他继位后的惊涛骇浪埋下伏笔。

他就是“文景之治”的缔造者——汉景帝刘启。公元前157年,三十一岁的刘启继位为帝。他继承的帝国表面富庶繁荣,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此时,大汉开国已经45年,诸侯王势力日益膨胀,尤其是吴国,经过四十年发展,早已“富比天子”,吴王刘濞更是从未忘记杀子之仇。
刘启面对的是一盘早已布好的残局,而他必须成为执棋者。他的第一手棋,落在了老师晁错身上。这位刘启在太子时期的老师提出了《削藩策》,主张强行削减诸侯封地,加强中央集权,先后削去了赵国的常山郡,胶西王的六县,并把矛头对准了吴国。

汉朝建立以来,对于诸侯王的削弱及中央集权的加强一直在进行,中央和地方的势力博弈到汉景帝时进入白热化状态。
公元前154年,一向骄横的吴王刘濞联合楚、赵等六国,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发动叛乱,史称“七国之乱”。
叛军二十万,汉朝中央军仅有十万,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刘启面临继位以来最大危机。
朝中有大臣献计:杀晁错,以平息诸侯之怒。刘启不是没有过煎熬,晁错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削藩政策的主要策划者。杀他,等于承认自己错了。
但棋盘上的刘启早已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他做出了冷酷的计算:杀一人可暂缓局势,赢得调兵时间。

于是,可怜的晁错穿着朝服被押往东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被腰斩。
但此时的吴王刘濞得意忘形,看到晁错的人头,他大笑道:“我已为东帝,尚何拜!” 仍然不肯罢兵。
刘启的这手棋为他已经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占据了政治上的主动,打破了叛军起兵的名义。
他迅速启用周亚夫为将,这位治军严谨的将军将成为他棋盘上最关键的一子。周亚夫建议放弃梁国的部分土地,诱敌深入,然后断其粮道。
刘启同意了。这意味着他将亲弟弟刘武统治的梁国置于危险境地,梁王多次求救,刘启始终不允。这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战略定力:为赢得整盘棋,不惜牺牲重要棋子。

最终,周亚夫不负所托,三个月内火速平定叛乱。吴王刘濞被杀,其余六王或自杀或被诛。七国之乱平定后,诸侯国势力遭受重创。刘启借此机会大力削弱诸侯,将王国行政权逐渐收归中央,为后来汉武帝的“推恩令”彻底解决诸侯问题奠定了基础。
与此同时,刘启延续父亲汉文帝的休养生息政策。他将田赋从十五税一降至三十税一,甚至一度免除田赋;减轻刑罚,废除肉刑;鼓励农业生产,稳定物价,“文景之治”达到顶峰。
史载当时“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这一系列举措,为后来汉武帝北击匈奴、开疆拓土积累了雄厚资本。
对于天下,刘启是一个成功的棋手,他巩固了中央集权,促进了经济发展。但权力这盘棋,正在悄然改变下棋的人。
平定叛乱后,周亚夫因功升任丞相。这位刚直的将军开始在朝政上发表意见,屡次与刘启冲突,尤其是刘启想废掉太子刘荣、改立刘彻为太子时,作为丞相的周亚夫坚决反对废长立幼。

一次,刘启想封皇后的哥哥王信为侯,周亚夫以高祖之命明确反对。又一次,匈奴唯徐卢等五人降汉,刘启想封他们为侯以鼓励后来者,周亚夫再次以背叛臣节的理由反对,让刘启很不悦并坚持封侯。周亚夫也毫不示弱,称病辞职。
不久,周亚夫的儿子为他购买五百具甲盾作为将来的陪葬品,被人告发谋反,刘启却直接将周亚夫下狱。曾经平定七国之乱的功臣,如今被自己保护的皇帝逼入绝境。被小吏折辱的周亚夫宁折不弯,绝食五日后,吐血而死。
从晁错到周亚夫,刘启的棋风越来越冷。他不能容忍任何威胁皇权的存在,即使是功臣。
而他对自己的儿子,同样冷酷。刘启最初立栗姬之子刘荣为太子。但栗姬性格嫉妒,当刘启病重时请她将来照顾其他妃子的孩子时,她竟出言不逊,这让刘启逐渐疏远了栗姬。

与此同时,刘启的姐姐馆陶公主想将女儿嫁给太子刘荣,又被栗姬拒绝。馆陶公主转而与刘启的另一位妃子王娡结盟。最终,刘启废刘荣为临江王,立王娡为皇后、刘彻为太子。
但这还不够。为确保刘彻顺利继位,刘启必须彻底消除刘荣的威胁。公元前148年,刘荣因占用宗庙土地修建宫室被召至长安,交由酷吏审讯,最终畏罪自杀。
公元前141年,刘启驾崩,在位十六年。他留给儿子刘彻的,是一个中央集权加强、国库充盈、社会稳定的帝国。但同时,他杀师、杀将、杀子,展现了一个帝王在维护绝对权威时所能达到的残酷程度。

历史的明暗交织,在刘启身上留下了格外清晰的刻痕。师生之情、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在权力安全面前皆可牺牲。
权力如棋,而刘启既是棋手,也渐渐成了棋盘上的囚徒——一个真正的权力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