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针对本月早些时候吕特曾在敦促北约国家增加军费开支时所说的“我们是俄罗斯的下一个目标”、“冲突就在家门口……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等言论,普京19日在一年一度的大型记者会上批评身为北约秘书长的吕特“专业素质不足”,并建议吕特去读一读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
普京在回答相关提问时说:“我认识北约现任秘书长吕特,他曾担任荷兰首相。我之前去那里访问过,我们当时进行了交流。他是个聪明人,但他都说了些什么话?我特别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谈论与俄罗斯作战的话题?’去读读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吧,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普京自问自答道:“美国是北约的缔造者,也是北约的最大赞助国。北约的绝大部分经费、军事技术、武器装备和弹药补给,全都来自美国。而在美国这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俄罗斯并未被列为敌人或目标,可北约秘书长却在那里大肆渲染要与我们开战,这算什么?难道连文件都不会读吗?”

从普京的表述来看,他想表达三个层面意思:
(一)美国是北约的缔造者和领导者,既然美国已不将俄罗斯列为“敌人或目标”,那么,俄罗斯也就不再是北约的“敌人或目标”了。
(二)北约的经费和军事力量均由美国提供和支撑,暗示没有美国的北约就是个“空架子”,还有什么资格与俄罗斯开战?
(三)美国这个北约的“主子”都发话了,但欧洲的“猪猡仔们”(普京在此前的俄国防部会议上称一些欧洲国家为“猪猡仔”)却还在将俄罗斯视为敌人。显而易见,意在将欧洲地缘政治紧张及俄乌冲突迟迟停不下来的责任推给欧洲。
对于普京的论述及想表达的意思,有几个问题如鲠在喉。其一,即便是美国不再将俄罗斯视为“敌人或目标”,但能代表欧洲不将俄罗斯视为威胁和对手吗?
其二,美国固然是北约的“缔造者”和“领导者”,但却并非北约形成的“源头”,也就是说,即便是美国退出,北约也未必会解散。既然如此,“欧洲的北约”难道不该做好与俄罗斯开战的准备吗?换言之,如果如普京所言,俄罗斯不再是北约的敌人或目标,那么,莫斯科能允许乌克兰加入北约吗?
其三,在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里,其表述明明是俄罗斯不再是美国的“直接威胁”,但普京却理解为美国不再将俄罗斯视为“敌人或目标”,要知道,“不是直接威胁”并不等于就“不是敌人或目标”了,只是“重视程度”不同而已。普京如此笃定的“解读”,是过于乐观了,还是特朗普私底下有过不将俄罗斯视为“敌人或目标”,甚至是“朋友”的承诺?而做出如此“承诺”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从北约的历史沿革来看,尽管美国是其推动者和缔造者,但却并非该组织的“源头”。实际上,北约的“源头”是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卢森堡五国基于对苏联的恐惧和“抱团取暖”,而于1948年3月签署的《布鲁塞尔条约》。随后,英国、美国、加拿大这三个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又签署了“北大西洋安全防务协定”。
《布鲁塞尔条约》五国认为自身力量有欠缺,不足以对抗苏联,于是,它们提出了将美国力量引入欧洲防务体系的建议,而当时的美国正在实施遏制苏联及掌控欧洲的“杜鲁门主义”战略,基于此,“一拍即合”之下,美国、加拿大这两个北美国家与《布鲁塞尔条约》五国在1948年7月签署了提议建立大西洋联盟的“华盛顿文件”。1949年4月4月,有11个国家在布鲁塞尔签署了《北大西洋条约》,北约——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正式成立。
显而易见,从渊源来说,北约是由《布鲁塞尔条约》组织与英、美、加“北大西洋安全防务协定”二者的“合并”而成。这也就是说,即便是美国退出北约,但北约的基本框架仍在,甚至可以说,如果加拿大不退出的话,“北约”这个名称都无需更改,而这种可能性显然存在。因为,只要英国不发话,加拿大就不会退出北约。

众所周知,从历史角度来说,不管是沙俄时代还是苏联时期,在安全和地缘政治层面,欧洲与俄罗斯似乎是“天然”的对手。从拿破仑远征莫斯科,到英法与沙俄的克里米亚战争,再到“小胡子”突袭苏联,足以说明,欧洲与俄罗斯之间有着不能让对方主宰欧洲事务的“战略惯性”。
毋庸讳言,基于自身安全及地缘政治考量,即便是美国退出北约,甚至是北约解散,欧洲与俄罗斯仍然会互相“防备”。而即便是北约不将俄罗斯视为威胁,俄罗斯也未必会允许乌克兰加入北约,正就是地缘政治中的相辅相成关系。基于此,也就理解吕特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改变后为何仍然提及与俄罗斯开战的话题了,显而易见,那不是吕特看不懂文件。
至于普京为何将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的“俄罗斯不是直接威胁”解读为“俄罗斯已不是北约的敌人或目标”,也许是基于美国在北约中话语权的“乐观”判断,也许是得到了美国的“私下”承诺。比如,在阿拉斯加会晤时,二普曾有过“独处”的机会,至于到底谈了此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也许会成为“历史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