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幸福娃

尼采说:“孤独,你配吗?只有天才和疯子才能享有孤独,你充其量有点寂寞罢了。”
孤独是内心丰盈的主动选择,是天才和思想者因找不到同类而产生的状态;寂寞则是内心空虚的被动感受,是渴望外界填补的情绪。
孤独者的底气——不是被世界抛弃,而是主动选择了自己的世界。孤独是种能力,不是状态。
若一个独处之时,会感到空虚与无聊,这是寂寞;若一个独处之时,会感到自在与轻松,这是孤独。
丰富的内心世界,已成体系的思考方式,注定孤独,但这孤独,是最大的奖励和享受。
正如庄子所说:孤者无父,独者无伴。寂者情困,寞者心空。天才向来内心丰盈,有无可转化,无有可相抵。疯子乃执者未如心也。
我们总爱说自己孤独,仿佛那是一种高雅的姿态,一种值得炫耀的心境。
寂寞与孤独,一字之差,云泥之别。寂寞,大抵是向外求而不得的怅惘。是房间空荡荡,手机静悄悄,是想说的话无人听,想暖的手无人握。
它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索求,需要被看见,被填满,需要人群的温度来印证自己的存在。
寂寞是怕黑,要点亮所有的灯,要弄出些声响,好驱散那迫人的静。
所以人们急匆匆地赶赴一场场聚会,刷着永无止境的屏幕,用热闹作麻药,来止住心底那一点空虚的疼。寂寞是空碗,等人来盛满。
孤独是向内求的丰盈,是门内自有乾坤的笃定。它不逃避人群,却不依赖人群。它甚至可能置身于闹市之中,心却如明镜台,尘埃不扰。
古人说:“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真正的孤独,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自持。它不是被动的无人问津,而是一种主动的精神抽离与选择。
当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足够广袤,足够坚实,他便能安然独处,与自己坦诚相对,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孤独者的碗是满的,甚至要溢出来,那是一种精神的自给自足。
由此看来,孤独确乎是一道槛。这门槛,并非身份的贵贱,财富的多寡,而是一种精神的强度与纯度。
尼采所说的“疯子”与“天才”,或许是这道门槛两侧最极端的例证。
“疯子”沉浸于一个常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进入的世界规则里,他与现世全然隔绝,那是一种被动的、彻底的“孤独”,旁人走不进去,他也走不出来。
“天才”则站在人类认知的边界上拓荒,他看见的风景,旁人尚未梦见;他思考的路径,尚无同行之人。他的孤独,是思想超前于时代的必然。
而我们寻常人,既非天才的卓绝,也非疯子的决绝,便容易在这门槛前逡巡,误把门槛外那一片空地——寂寞,当作了门槛内的风景。
我们因为无人陪伴而焦躁,因为观点不同而愤怒,因为不被理解而委屈,这哪里是孤独呢?这分明是渴求共鸣而不得的失落,是精神尚未找到独立支点的彷徨。
真正的孤独者,或许也渴望知己,但那是一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坦然。他的重心,永远在自己心里。
所以,不必急着标榜孤独。那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佩戴的勋章。与其咀嚼着寂寞的涩味,却冠以孤独的雅名。
想要靠近那道门槛,或许可以从“静下来”开始。给自己的心辟出一间“陋室”,如刘禹锡所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间“陋室”不在山水之间,而在方寸之内。
试着在纷扰中,守护片刻的沉默;在众声喧哗里,倾听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读书,不是为了谈资;思考,不是为了标榜;劳作,不仅仅为了稻粱。让所做的一切,慢慢滋养出一个更完整、更结实的自己。
当我们的精神世界逐渐丰茂,有了自己的园地与星辰,那时,外界的熙攘或冷清,便不再能轻易摇动我们。我们或许依然在人群中行走,但灵魂有了自己的故乡。
到那时,我们或许才敢轻轻地、谦卑地触碰一下“孤独”这个词的边缘。它不再是一个冰冷傲岸的标签,而是一种深沉的、饱满的、与生命本真相拥的状态。
那是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了然,是自己成为了自己的知己,是自己的生命如一棵树般,深深扎根,默默生长,静默成荫。
孤独或许有门槛,但生命的修行没有止境。我们不必人人争做天才或疯子,却可以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内心那一份,逐渐清明起来的寂静。
那寂静里,或许没有雷霆万钧的声响,却可能有万物生长的声音。
那才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仰望并缓缓走近的,精神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