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千年,仕途艰辛。想要在举世瞩目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扼住那一线希望的生机,岂不需要孤注一掷的决心和百折不挠的毅力?况且一旦翻云覆雨、福泽临门,那久经沧桑的内心又能否顷刻间承载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喜悦?尤其当其挺身于朝野要津,一朝登龙得尊,镂骨铭心的故事又该如何续下去呢?难怪古人总爱以典故来警醒世人:"为官之道,当平心而临之。"那么从长期被社会低一等看待的范进先生来说,他中举后的生活又会有怎样的变迁?让我们沿着历史的蹊径一探究竟。一、科考三载一聘 出身寒微情何堪天启元年,一声啼哭自东阳地界穿响而来,范家又添了一员新秀。虽然家中困顿,父亲范显礼也曾梦想儿子有朝能改变命运。只是当时谁又能料到,这声啼哭竟是中国科举史上的一段佳话开端。一介寒门书生,范进自小便生而聪慧。他酷爱查经史,勤于钻研,孜孜不倦。尽管家中生计艰难,仍不改读书的决心。时年13岁那年,他初试童学馆试,才情横溢,已获讲读之名。从此步步为营,扎根科场。

然而运筹浑天,造化弄人。就在范进17岁那年,家中一场疾疫肆虐,耗尽了全家仅存的些许家资。为了筹措医药费,不得不以卖书纸维生。即便如此,当年的疾疫仍夺去了范显礼的生命,遗下妻儿无依。从此范进就只能靠着教书生一己之力去养家糊口。而妻子赵香氏亦在阵线另一端默默付出,勤俭持家,尽妇道。他们用这份顽强不懈延续着最后的希望——让范进能终有一日凭才学改变命运。

二、怀才却阻家族劣根 妻祖同气连环踩范进殚精竭虑于科场,岂料家中竟生出阻力。舍弟范济梅年纪虽小,却心高气傲,视哥哥如无物,时常嘲弄范进碌碌无为。彼时家运渐衰,范济梅竟开口要分家另过。范赵香氏虽不赞同,但为了全家和睦,只得勉强应允。分家之后,范济梅独自打理家计,反觉家道空虚。转而对范进百般刁难,无理取闹。每逢范进参加科考,必大做文章,谩骂不已。有年范进将归,范济梅更是拽着妻子在门外大呼小叫:"你看看,你亲家这等罪过,读书无成,靠亲家吃食,真是咽不下这块恶心!"赵香氏原是温良淑德的妇人,却在亲家如此凌辱之下,也不免生出怨气。她本想护夫分辩,奈何家中穷困,只得捏着鼻子含泪忍气。日复一日,吵闹不止,赵香氏终于难掩心中恼火,转身冲范进破口大骂:"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整天游手好闲,指望科场那点小事就能发家致富?简直异想天开!"

面对妻子的斥责,范进自是无言以对。他明白妻子之言出自无奈,却也深知她对自己的失望与嫌弃。可是放弃科举,对范进而言,就等同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他只得硬着头皮defaults,逆来顺受。三、朝野贬排青衿怀抱 白手扑雀可叹无奈范进虽屡试不第,却并未就此放弃。他依旧孜孜不倦,每年赶赴京师,参与考试。只是当时的科场游戏规则颇为不公,往往流于门户之见。即便范进才学非凡,也难免遭到朝野的冷遇。

岁月催人老,范进的青丝早已斑白。但他仍旧孑然一身,年复一年奔波于科场。高宗皇帝即位后,亲自主持会试,范进孤掷而出,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只见厚厚的一本策试稿件工整秀丽,字里行间尽显胸有凝重之作。

高宗皇帝大喜过望,简直就像是在沙场上捡到了一颗顽兽珍珠。随即拍案而起,亲传钦点。只可惜,眼馋的文官们见状便忿忿施加阻挠。不出数日,范进的考卷竟被列为遗珠,宣布罢考。时年51岁的范进再度含冤饮恨,面临生活的重重压迫,仍不得不独自打理家计。他时而教书解囊,时而佣籍写字,只为维系生计。

除此之外,范进还罹患了严重的鼻窦炎。当年可谓病魔缠身,费尽了全家仅存的一点家资,却终未医治痊愈。从此范进贫病交加,饱受折磨,连生存都变得艰难无比。但他仍是倔强如故,矢志不移地期待着中馈的那一天。这一年,范进已经年迈体衰,却仍毅然决然地前往京师赶考。途中,他更是屡遭家人的阻拦。赵香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今年你就别去了吧,咱穷啊,也攒不起你路费了。"

四、一纸扬名天下知 终获簪缨捷足先驱自幼立志读书,苦心孤诣数十载,范进终于在万籁俱寂、黯然腊尽之时,一举中式。那一年,他年已五十有四,国子监主考官周进出身名门,举止飘然,当真是识才著称。考场之上,周进见到范进的试卷时,不由得瞠目。只见字里行间,皆蕴藏着至理名言,文思泉涌,才思敏捷。此生平白丝何年,今朝勰缕垂腕尺!周进顿感一种久旱甘霖之感,当下便圈定试卷,在页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下"第一名"三个大字。

就这般,范进于夕阳晚景时分,一举成名天下知。尔后京师里应之声一片,纷纷为他庆贺,就连当年盛极一时的锦衣大臣,也不得不对天才学子臣服三分。待归家乡后,四方宾朋皆慕名而来,络绎不绝。有心怀大志之辈,不远千里而就读;亦有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急切巴结以图入赘高攀。范进素日里淡泊名利,对此一无所知,全由赵香氏一手打点。

至此,历经数载磨难,范进的身家境遇自然大为改观。范济梅瞠目结舌,终于对这个昔日遭人退之唾面的兄长肃然起敬。赵香氏亦因丈夫新曝人臭,恢弘大气,不免目空一切。趁此机缘,她对岳父狠狠开了一顿火。"范进现已上有重任,你当年对他痛毒之语,可还记得?即便他穷困潦倒,我亦要侍奉有加,那是分内之事。你却斥责嘲弄,言语伤人,可知罪过!"赵香氏怒气冲冲,出口便是一番狂飙烈语,要向岳父陈说往事。五、名利场中蹉跎岁月 最是那一低头身世功成名就,贵冠加身,范进似乎应该彻底扫去往日的阴霾。可是命运无情,旧伤未愈,新创又生。就在他金阶晋爽之际,却又受到来自权贵人家的打击。

太学生中,不乏一些权门世家子弟。这些公子哥儿天生自负,每每眈眈自满,对出身寒门的范进视而不见。譬如同年的钱同年,乃是御史大夫之子,自小受到优渥的家学熏陶。这一回见到家世微贱的范进,便颇为讥讽:"怪不得一介书生坐到今日,端的是个下作门第。看来名门之后,自非尔等了。"

钱同年绝不是个例,类似的事时有发生。范进虽才名赫赫,却难逃迂腐旧俗的桎梏。"窦阔非珍宝,粪壤内生"这种刻薄话语,更是时时伤及他的自尊。身受世侮,范进那纯朴敦厚的天性渐有些许改变。他开始保持高傲的距离,与人谦恭有礼,却难免冷淡拘礼。自此与他周围的人疏离了关系,沆瀣一气,孤单非常。

就连妻子赵香氏,似乎也有些许改观。她因范进有了进身之地,自己也自视甚高。每每提起旧事,总是趾高气扬,对同僚或亲友凌辱指责。可见她也早已忘记了那个曾与范进同甘苦、共患难的日子。此番飞黄腾达,赵香氏的性情确实大变。她终日高高在上,逍遥放纵。甚至还把酗酒放荡挂在嘴边,大不敬地称呼范进为"老不死"。范进见状,只得无言叹息,日日独自栖身,回想着那段蛰伏已久的艰辛寒门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