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们拿38万加欧洲游,我只有半箱苹果!”张然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带着愤怒和不甘,狠狠刺痛了林晓晴的心。
她站在厨房,盯着那箱泛着果蜡光泽的苹果,六年的职场付出在这一刻化作屈辱的笑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宁海金融的年会酒会上,同事们的嘲笑如潮水般涌来,婆婆尖刻的数落更让家里冷得像冰窖,而张然的软弱让她独自承受所有压力。
林晓晴,33岁,一个在深圳证券行业默默耕耘的分析师,却因一次当众顶撞老板周海涛,换来了这场羞辱的“奖励”。
她表面隐忍,内心却在暗暗筹谋,星耀资本抛来的橄榄枝点燃了她反击的希望。
年后,周海涛笑容满面地递上续约合同,以为能继续掌控她的人生。
她却笑着说了一句让周海涛当场傻眼的话,彻底扭转了命运的轨迹。
01
深圳福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宁海金融年会酒会现场,热闹的气氛被刻意渲染得有些夸张。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映照着会场中央悬挂的红色横幅,上面“共创辉煌”四个金色大字在灯光下闪耀,透着一股奢华却略显俗气的味道。
我叫林晓晴,三十三岁,是宁海金融这家深圳证券公司的一名普通证券分析师,入职六年,平日里埋头分析数据、撰写投资报告,生活规律得像台机器。
财务总监张姐化着浓妆,站在台上,手里攥着一沓精致的礼券和支票,用高亢的嗓音宣布:“投资一部,陈浩,年度最佳贡献奖,奖金38万现金,外加欧洲双人游!”
陈浩像是被电击般从座位上弹起,动作夸张得像综艺嘉宾,咧着嘴冲上台,接过礼券和支票,高高举起,仿佛在向全场炫耀他的胜利,脸上的笑几乎要溢出来。
“市场部,李娜,年度销售冠军,奖金38万现金,外加欧洲双人游!”
“风控部,徐雯雯,年度最佳风控,奖金38万现金,外加欧洲双人游!”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被张姐喊出,奖金和奖励整齐划一,全是38万现金加欧洲双人游,台下掌声如雷,夹杂着羡慕的惊叹和激动的低语,气氛热烈得像过节。
我独自坐在会场一角,面前的果汁早已没了气泡,杯底的冰块融化成一摊水渍,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狂欢,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酒会现场在香槟和金钱的刺激下愈发热烈,连平时最内向的行政部小姑娘都站起身,激动地拍着手,脸颊泛着红晕,眼睛里满是对奖金的向往。
“投资一部,林晓晴……”张姐念到我名字时,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她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僵了一瞬,显得有些不自然,像在掩饰什么。
我放下玻璃杯,站起身,缓缓整理了一下黑色礼服裙,周围同事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眼神里混杂着好奇、揣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张姐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主桌中央的老板周海涛,眉头微微皱起,像在寻求某种确认,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紧张。
周海涛稳稳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轻轻晃动,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优雅的弧线,他察觉到张姐的目光,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林晓晴的年度特别贡献奖是……”张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那停顿的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半箱苹果。”
整个喧闹的酒会现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安静到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鸣,以及旁边同事不自觉咽口水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憋笑的“噗嗤”,这声音像点燃了导火索,紧接着,整个会场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啥?半箱苹果?我没听错吧?这是年终奖?”市场部经理王强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声音在会场里回荡。
02
“周总这创意绝了!这苹果是金苹果吧?”风控部一个女孩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眼睛弯成月牙,语气里满是戏谑。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内心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张姐的脸涨得通红,尴尬地低着头,避开我的视线,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她身后的工作人员推上来一辆小推车,上面放着一个硕大的白色泡沫箱,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红富士苹果,个个裹着薄薄的果蜡,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台下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带着明显的嘲弄,声音刺耳得像在耳边炸开。
我的同事陈浩正拿着礼券和支票跟人炫耀,看到我上台,他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又几分幸灾乐祸:“晓晴姐,你这奖金……也太特别了吧?周总这是啥意思啊?”
我没理他,伸手从泡沫箱里拿起一颗苹果,入手冰凉,分量不轻,估摸着这箱苹果少说也有三四十斤,沉甸甸地压在手上。
我走到麦克风前,声音平静地说:“感谢公司,感谢周总的厚爱。”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天气预报,没有一丝起伏。
坐在主桌中央的周海涛慢悠悠地举起香槟杯,隔空向我示意,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晓晴啊,别多想,公司今年资金有点紧张,大家得共渡难关嘛!这可是我特意从老家果园弄来的正宗烟台苹果,纯天然无污染,市场上一斤得二三十块呢!”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阵爆笑,笑声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毫不留情地将我淹没在嘲讽的浪潮中。
王强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指着台上的我,对周海涛喊:“周总,您这真是会过日子!年终奖发苹果,这是让我们回家自己榨果汁吗?”
我拎着那箱沉重的苹果走下台,泡沫箱的边缘硌得我手心发疼,掌心被勒出一道红痕。
同事刘洋连忙迎上来,他是刚入职一年的新人,性格耿直,看到我这情况,气得脸都红了:“晓晴姐,你就不生气吗?这也太欺负人了!换成我,当场就把这箱苹果砸他脸上!”
我摇摇头,示意他冷静:“没事,别激动。”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这还叫没事?他们简直是把你当笑话!”刘洋的音量忍不住拔高,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眼神里满是探究。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没再多解释,只是把苹果箱放在脚边,重新坐下,继续看着台上那些无聊的歌舞表演。
酒会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抽奖、敬酒、领导讲话,一派和谐的景象,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着“公司就是我们温暖的家”之类的套话。
不时有各种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我,有同情,有嘲笑,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戏谑,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抽奖环节开始,特等奖是一台最新款的MacBook Pro,引得全场一阵骚动,同事们纷纷低头检查自己的号码牌。
主持人从抽奖箱里抽出一张号码牌,兴奋地喊:“恭喜666号的幸运儿!快上台领奖!”
03
全场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在低头找号码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期待。
主持人又喊了一遍:“666号!是哪位幸运儿?快上来!”
我低头一看,胸前的号码牌正是666,红色的数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刘洋激动地推了我一把:“晓晴姐,是你!快去啊!”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像自己中奖一样。
我站起身,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分嘲弄的意味,像是对我的又一次调侃。
我走上台时,清楚地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运气也太邪门了,年终奖是半箱苹果,抽奖却中了最大的奖。”声音不大,却刺耳。
主持人把电脑递给我,脸上的笑有点僵硬,我接过电脑,对着麦克风简单说了句:“谢谢。”语气平静得像在完成任务。
我转身走下台,没有多停留一秒,步伐平稳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海涛在主桌上又举起酒杯,远远地对我喊:“晓晴,看到了吧?公司对你还是不错的,运气都站在你这边!”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让人听着不舒服。
我朝他微微点头,没说话,抱着电脑回到座位,内心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刘洋凑过来,小声问:“晓晴姐,你接下来咋打算的?”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像个弟弟在担心姐姐。
我平静地回答:“还能咋打算?继续干活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真就这么忍了?”刘洋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像是替我抱不平。
我没再说话,把目光投向舞台,抽奖活动还在继续,喧闹声再次填满整个会场。
酒会散场时,已是深夜十点多,我走出酒店大门,一股夹杂着湿气的冷风扑面而来,深圳冬夜的空气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刺得人脸颊发凉。
我一手拎着那箱苹果,一手抱着新抽中的笔记本电脑,走向停车场,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脚步声和泡沫箱摩擦的“沙沙”声在回响。
投资部总监老王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是公司的老员工,性格温和,出了名的老好人。
“晓晴,你等等!”老王小跑着赶到我身边,额头上冒着细汗,喘得有些急。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等他开口,夜风吹得我大衣下摆微微晃动。
“今天这事儿……”老王脸上满是为难,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说实话,我完全没料到周总会这么干。”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王总,我明白。”语气里没有一丝埋怨。
老王重重叹了口气,从皱巴巴的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根,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
我们站在停车场一根柱子后面,各自点燃了香烟,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升起,冷风裹着湿气吹来,我裹紧了大衣。
“晓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老王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白雾,语气沉重,“但这事儿,你得往开了想,别太较真。”
我点点头,没说话,静静地抽着烟,目光落在远处的路灯上。
“周总这人,脾气大,爱面子,公司现在又在冲上市的关键阶段。”老王小心翼翼地挑选措辞,“你能力强,是公司的顶梁柱,千万别因为一时气不过,做出啥冲动的决定。”
04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烟雾在指间袅袅升起,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老王又劝了我几句,无非是让我忍一忍,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公司上市后不会亏待我,他的语气真诚,眼神里满是对我的挽留和期望。
我送走老王,把苹果箱费力地塞进后备箱,发动了车子,深夜的深圳,路上车流稀少,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雨点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刮动,发出单调的“吱吱”声,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丈夫张然打来的,我按下车载蓝牙的接听键,调整了一下耳机。
“老婆,酒会结束了?年终奖发了吗?”张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期待,背景里隐约有电视综艺的笑声。
我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发了。”喉咙有些发紧。
“发了多少?咱今年能不能把家里的旧车换了?”张然的语气一下兴奋起来,“我看中了一款SUV,落地大概35万,咱们奖金够不够?”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应该……够吧。”我含糊地应付了一句,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真的?太好了!”张然高兴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明天就去4S店看看,先交个定金!对了,我妈说春节要来深圳跟咱一起过,到时候开新车去机场接她,多有面子!”
我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喉咙更紧了,像是被什么堵住。
“先不说了,我还在开车,路有点滑。”我找了个借口,声音有些沙哑。
“那你小心点,我在家等你,给你留了宵夜!”张然说完,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胸口却依然沉重。
回到位于深圳龙华的家时,已经快到午夜,张然穿着灰色毛衣,站在客厅里,看到我回来,笑眯眯地迎上来。
“老婆,累了吧?我给你热了碗莲子粥,快喝点暖暖胃。”他笑得温柔,眼睛里满是期待,像个等着夸奖的孩子。
我把笔记本电脑随手放在玄关的桌上,拎着那箱苹果径直走进厨房,脚步有些沉重。
张然好奇地跟进来,盯着我手里的泡沫箱:“这啥呀?你买了啥大件?”他的语气里满是好奇。
“公司发的年终奖。”我把箱子重重放在料理台上,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张然的笑容僵了一下:“啥?”他的声音低了几度。
“年终奖,半箱苹果。”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毫无波澜,眼睛却盯着箱子。
张然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盯着泡沫箱里那些泛着光泽的苹果,愣了足足十几秒,才缓缓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说……这是你的年终奖?”他的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我点点头,没多解释,只是静静地站在料理台旁。
“那别人呢?陈浩他们发的啥?”张然的声音开始发颤,像在压抑什么。
“38万现金,外加欧洲双人游。”我平静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38万?欧洲游?”张然的音量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凭啥他们是这个,你就半箱苹果?凭啥!”
05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毛衣外套,狠狠摔在地上,眼睛瞪得通红:“林晓晴,你就这么没用吗?人家都把你当笑话看了,你连句话都不敢说?你还是不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走到餐桌旁坐下,从包里摸出手机,假装翻看消息:“我心里有数。”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小事。
“有数?你有啥数!”张然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结婚六年了,晓晴!你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忍过来的吗?”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越来越大:“你说等这个项目做完,就能升职当总监,我信了!你说公司要上市,期权能让我们翻身,我也信了!可结果呢?别人拿38万加欧洲游,你拎半箱苹果回家!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张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肩膀剧烈颤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却一动不动,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内心却像被什么重重压住。
张然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才扶着桌子站起来,用红肿的眼睛瞪着我:“林晓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说了,我有我的打算。”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的打算就是继续忍?让所有人笑话你?”张然擦掉脸上的泪,眼神变得冷硬,“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这么窝囊下去,咱们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他猛地转身冲进卧室,“砰”的一声甩上门,震得客厅的吊灯微微晃动。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盯着厨房那箱苹果,惨白的灯光照在泡沫箱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是嘲笑我的无能。
那一夜,我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狭窄的沙发硌得我背痛,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得我毫无睡意。
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飘回到三个月前的那场客户会议,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周海涛的敌意。
客户是一家大型投资机构的负责人,姓徐,四十多岁,气场沉稳,穿着得体的西装,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周海涛陪在一旁,满脸堆笑,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的投资方案,可徐总听完后只是礼貌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说他看了好几家公司的方案,都千篇一律,缺乏真正的创新点。
周海涛的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但他还是强笑着问:“徐总,您觉得我们的方案还有啥需要改进的地方?”
徐总摇摇头:“不是改进的问题,是核心策略和数据模型的问题,贵公司的方案太保守,难以应对市场的快速变化。”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几个部门经理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我当时坐在会议室角落,负责数据分析部分的讲解,眼看这个大项目要黄了,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能说两句吗?”
周海涛愣住了,徐总则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你是?”
“我是宁海金融投资部的林晓晴。”我走到投影仪前,关掉PPT,直接打开电脑上的数据模型,“徐总,我认为我们方案的问题不在理念,而在如何让理念真正落地。”
我讲了整整四十分钟,从动态投资组合优化、风险量化模型,到AI驱动的市场预测系统,每一个细节都条理清晰,数据支撑严密。
06
徐总听完,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用力鼓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投资方案!”
然而,我身后的周海涛,脸色却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冷得像刀子。
会议结束后,我们顺利拿下这个项目,徐总离开时特意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希望以后能多交流。
可一回到公司,周海涛就把我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林晓晴,你今天是故意让我难堪是吧?”
他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当着客户的面抢风头,让我下不了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了?”
“周总,我只是想帮公司拿下项目。”我尽量平静地解释,声音却有些发紧。
“拿下项目?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周海涛冷笑,“我告诉你,林晓晴,这公司姓周,不姓林!你要是觉得自己行,现在就给我走人!”
从那以后,周海涛看我的眼神就变了,带着一股掩不住的敌意,像在等着报复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到公司时才七点半,投资部空荡荡的,只有几台电脑的屏幕在闪烁。
八点半后,同事们陆续到岗,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有人看到我,眼神立刻闪躲,假装忙碌。
这时,投资部总监老王走了进来,径直朝我走来:“晓晴,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跟着老王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文件和报表,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味道,老王给我倒了杯水,用的一次性纸杯,杯沿还有点褶边。
“晓晴,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温和,像个长辈在安抚晚辈。
我坐下,静静等着他开口,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平静。
老王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昨晚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吧?”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像在试探。
我点点头,没多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闹矛盾了?”他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没出声,算是默认,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杯。
老王叹了口气,把烟灰弹进烟灰缸:“我就猜到会这样。”他的声音沉重,像在替我难过。
他看着我,语气沉重:“晓晴,我知道你心里憋屈,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但你得体谅公司,体谅周总……他就是太好面子了。”
“王总,我懂。”我平静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老王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像在揣摩我话里的真假:“你真懂?”
“真懂。”我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
老王明显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那就好。晓晴,你能力强,是公司的核心。现在公司正冲上市,你可不能撂挑子。”
我端起纸杯,喝了口温水,没说话,目光落在杯子里。
“好,明白就好。”老王笑了,语气轻松了不少,“你安心工作,把这个项目做好,其他的别多想。”
我站起身:“王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例行公事。
“去吧。”老王挥挥手,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我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喊住我:“晓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我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07
“别冲动做事。”他的表情严肃得像在叮嘱一件大事。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脚步平稳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下午四点多,我正在整理一份投资分析报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显示是个陌生的深圳本地号码。
我接通电话:“你好,哪位?”声音平静得像在处理日常事务。
“林晓晴女士吗?我是星耀资本的董事长赵晴。”电话那头是个沉稳的女性声音,语气专业又礼貌,透着一股自信。
我心跳微微加速:“是我。”我压低声音,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同事都在忙碌,没人注意我。
“林女士,我冒昧打扰,是想跟您谈谈一个职业发展的机会。”赵晴开门见山,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诚意。
“什么机会?”我压低声音问,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我们公司正在寻找一位投资总监,负责我们在大湾区的战略投资项目。”赵晴语速平稳,“我们研究了您在最近几个项目中的表现,认为您是最佳人选。”
我的心跳更快了几分,但表面仍保持平静:“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详谈。”
“没问题,期待您的消息。”赵晴礼貌地挂了电话,通话时长一分三十秒。
我盯着手机,同事刘洋不知何时凑过来,好奇地问:“晓晴姐,谁的电话?看你表情这么严肃。”他的声音里满是八卦。
“推销的。”我随口敷衍,锁上手机屏幕,继续工作,但思绪却有些飘忽。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如常,每天准时上下班,做报告,开会,处理数据,仿佛酒会上的羞辱从未发生。
可家里却冷得像冰窖,张然几乎不跟我说话,吃饭时两人沉默对坐,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一周后的周六,我按约定去见了赵晴,地点在深圳福田一家高档酒店的商务会客厅,环境安静,透过落地窗能看到CBD的繁华景象。
赵晴比电话里听起来更年轻,穿着深蓝色套装,气场强大,笑容却很亲和:“林女士,很高兴见到您。”她主动伸出手。
我跟她握手,在她对面坐下,侍者过来,我点了杯黑咖啡,她要了杯绿茶。
“林女士,我就直说了。”赵晴递给我一份文件,“我们星耀资本希望您加入,担任投资总监,负责大湾区的核心项目。”
我翻开文件,里面是星耀资本的简介,国内顶尖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实力雄厚。
“您在最近的项目中展现的洞察力和执行力让我们印象深刻。”赵晴继续说,语气里满是欣赏。
我合上文件:“我跟宁海的合同还没到期。”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们知道。”赵晴微笑,“您的合同下个月底到期,对吧?我们愿意等。”她的眼神里透着诚意。
我点点头,没立刻回应,目光落在咖啡杯上。
“林女士,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赵晴端起茶杯,“您在宁海六年,是什么让您考虑离开?”
我望向窗外,深圳的高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因为半箱苹果。”我淡淡地说。
赵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看来你们消息很灵通。”我语气平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08
“深圳的金融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赵晴放下茶杯,眼神锐利。
我们聊了近两小时,从投资策略到行业趋势,谈得投机,临别时,赵晴递给我一张名片:“林女士,希望您认真考虑。”上面写着“星耀资本董事长 赵晴”。
“我会的。”我点头,接过名片,起身离开。
离开酒店,我没直接回家,在深圳街头走了很久,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路边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萧索。
手机铃声响起,是张然打来的:“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外面。”我回答,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小事。
“什么时候回来?”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马上。”我低声说。
“我妈来了,要在咱家住几天。”张然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站在路边,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停车场。
婆婆的到来,让家里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重,她六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穿着花哨的丝巾,说话嗓门大,语气总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她一进门,行李都没放下,就开始数落我:“晓晴,我听然然说了,你们公司发年终奖,就给你半箱苹果?”她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正在厨房泡茶,没吭声,手里握着茶壶。
张然坐在旁边,低着头,沉默得像个哑巴,像是怕被婆婆责骂。
我端着茶杯出来,轻轻放在她面前:“妈,您说得对,我是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了。”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小事。
婆婆和张然都愣住了,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你啥意思?”婆婆眯着眼睛,狐疑地问。
“您说得有道理。”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张然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带着惊讶和一丝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僵得像冰,张然和婆婆经常在客厅小声嘀咕,不时偷瞄我几眼。
我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上下班,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盯着电脑做分析。
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刚拿到大笔融资,客户反馈极好,各项指标都超预期,周海涛因此心情大好,在高管会上几次点名表扬投资部。
他每次说到这儿,总会瞟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股猫戏老鼠的戏谑,像在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
腊月二十,离春节不到十天,项目融资正式敲定,客户对成果高度认可,不仅追加了投资,还推荐了几个新客户。
周海涛乐得合不拢嘴,在公司群里连发几个大红包,底下全是恭维声。
那天下午,我正准备下班,周海涛的秘书打来电话,说周总让我去他办公室。
我挂了电话,慢条斯理地关掉电脑,穿上外套,上楼时,我心里清楚,这一天终于来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周海涛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摆弄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看到我进来,他堆起满脸笑:“晓晴,快坐!”
09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神色平静,双手放在膝盖上。
周海涛亲自端来茶盘,给我倒了杯茶,这待遇在我六年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回:“尝尝,西湖龙井,朋友刚送的。”他把茶杯推到我面前,姿态亲和得像老朋友。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冽,确实不错,温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
“晓晴,这次项目融资,你干得太漂亮了!”周海涛在我对面坐下,笑得满脸褶子,“客户说,这是他们见过最专业、最有前景的投资项目。”
“这是团队的功劳。”我客套地回应,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例行公事。
“别谦虚,我心里有数,你是头号功臣。”周海涛摆摆手,话锋一转,“你的合同下个月底到期,公司决定跟你续签一份新合同,待遇大幅提升。”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年薪60万,外加百分之一的期权,怎么样?这条件在深圳金融圈可是顶尖的。”
我拿起合同,随手翻了两页,没说话,目光平静地落在文件上。
“晓晴,你也知道,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大厂都在裁员。”周海涛见我不吭声,继续加码,“能有这么稳定的高薪工作,不容易。等公司上市,你这期权少说值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我知道,酒会上那箱苹果让你心里不舒服,但那只是个玩笑,也是管理手段,敲打一下骄傲的人。我也是没办法,你是核心,你得理解我的苦心。”
我放下茶杯,依然没回应,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我的沉默变得有些微妙。
周海涛盯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怎么样,晓晴?这合同今天就能签。”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周总,过年好。”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句寒暄。
周海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像是松了口气:“你这丫头,还知道跟我拜早年了?不错,有心!”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整个人放松下来:“看来你是想通了,那这合同……”
我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周总,您觉得星耀资本那边开的条件怎么样?”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颗炸弹。
周海涛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了一桌,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瞬间白得像纸,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你刚说啥?”他的声音颤抖得像筛糠,像是被雷劈中。
我没回答,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周海涛猛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指节泛白,他的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办公室安静得可怕,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重锤砸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