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病母，我替姐姐嫁给村里活阎王，以为忍辱负重就能换钱，却不知这场替嫁，是他为我精心策划的复仇陷阱。直到他为我拼得浑身是血，才哑声问：「小骗子，这场戏，你打算陪我演到什么时候？」
***
第 1 章新婚夜，他叫我冒牌货***
红烛烧得噼啪响。
我坐在铺着大红被子的炕沿上，手心里全是冷汗。身上这身嫁衣是姐姐的，有点紧，勒得我喘不过气。
脚步声近了，沉甸甸的。
门被一脚踹开。
酒气混着土腥味卷进来。我浑身一僵。
「抬头。」
声音像石头砸地。
我慢慢抬起脸。男人很高，阴影罩住我。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扣子没扣。眉骨有道疤，在烛光下显得凶。
他盯着我，眼神像刀子。
然后笑了，嘴角全是嘲弄。
「林薇薇。」他念我姐姐的名字。
我心脏停跳。
「长得挺像。」他伸手，粗糙指腹掐住我下巴，力道大得骨头疼。「可惜，是个冒牌货。」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俯身，酒气喷在我脸上，「林月月，你姐跑了，你就敢穿她衣服坐这儿糊弄我？」
他知道我名字！
恐惧像冰水浇透全身。我腿一软。
他松开手，走到桌边，拿起合卺酒泼在地上。
「你们林家，真行。」他背对着我，「拿我三十万彩礼，送个假货。」
三十万！我妈只说收了钱，没说这么多！
「钱给我妈治病了！」我急哭了，「我姐害怕，跑了。我妈在医院等手术……陈大哥，求求你，钱我会还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赶我走……」
我语无伦次，跪在炕上。
他转过身，点根烟。烟雾里眯眼看我，像看笑话。
「做什么都行？」他重复。
我拼命点头。
他走过来，把一张纸拍在炕桌上。「签了。」
我低头看——保姆雇佣协议。
上面写：林月月自愿留下照顾陈烬及家人，期限三年，无工资，抵三十万债。未经允许不得离村。随叫随到，满足雇主合理要求。身份为保姆，非妻子，免除一切夫妻义务。
「签了，债算你的。不签，」他冷笑，「我现在就拎你去医院，找你妈问问骗婚怎么算。」
我哆嗦着捡起笔。
没得选。
笔尖落下，歪歪扭扭写下「林月月」。每一笔都像卖自己。
纸被他抽走，对折塞进口袋。
他指地上。「今晚，你睡那儿。」
我看向光秃秃的水泥地。
「柜子里有旧被褥，自己拿。」他说完，脱了外套躺炕上，背对我。
烛光晃动。
我爬下炕，膝盖磕得生疼。打开木柜，霉味冲鼻。抱出又硬又薄的棉絮铺在墙角，和衣缩进去。
被子有潮湿的灰尘味。
我蜷缩着，脸埋进胳膊，死死咬唇不敢哭出声。
眼泪漏出来，浸湿袖子。
这就是我的新婚夜。
没有祝福，没有温存。只有卖身契，一个叫我「冒牌货」的丈夫，和墙角冰冷地铺。
窗外有狗叫。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你一定要好起来。
这罪，我替你，也替姐，受了。
第 2 章第一顿早饭就是下马威天没亮透，我就冻醒了。
水泥地寒气往骨头里钻。炕上，陈烬还睡着。
我悄悄爬起来，叠好被子塞回柜子。
蹑手蹑脚推门出去。院子挺大，东边猪圈有味儿，西边是厨房。
正屋门开了，裹棉袄的老太太端盆出来，看见我愣住。
「妈。」我硬着头皮喊。陈烬母亲，王春梅。
老太太脸一拉，盆搁地上，水溅出来。
「谁是你妈？」她眼皮耷拉着扫我，「娶个媳妇还得当祖宗供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我……」
「甭废话！」她指厨房，「赶紧的，一家子等着吃饭！粥在锅里，烙饼，炒咸菜丝儿。柴火自己抱。」
说完扭身回屋。
我看着脏水盆和冰冷厨房，深吸气，挽袖子。
抱柴火，点火，差点弄灭灶膛。烟呛得流泪。
火生起来，找到面盆和玉米面。水兑多了，饼烙得又厚又黏还糊。咸菜丝切得粗细不均。粥热了热。
手忙脚乱端上桌，陈烬已坐在主位。他换了旧夹克，头发湿漉漉。
王春梅坐下，戳了戳焦黑的饼，哼一声。
「就这？城里大学生连饼都不会烙？老陈家真是娶了千金小姐。」
我低头站桌边，手指揪衣角。
「坐下吃。」陈烬开口，声音没起伏。
我小心在下首凳子边沿坐下。
「坐下干嘛？没看见你男人碗里没粥？没眼力见儿！」王春梅骂。
我赶紧起来给陈烬盛粥。手抖，洒了一点。
「笨手笨脚！」
陈烬没说话，拿起最糊的饼掰了块塞嘴里，嚼几下咽了。端碗呼噜喝粥。
王春梅这才不情不愿吃，念叨：「三十万呢……就买个这……」
我食不知味啃发黏的饼，喉咙堵棉花。
吃完饭，王春梅推来碗筷：「洗干净，猪圈还没喂，喂完扫院子。晌午前弄不完，别想吃午饭。」
我看着油腻碗和咕咕叫的猪，眼前发黑。
陈烬起身拿草帽扣头上。
「我出去一趟。」他丢下话，走了。
我认命收拾。
冷水刺骨，没洗洁精，用草灰擦碗。手冻通红。
喂猪可怕。大猪拱过来，我差点扔食桶。忍着恶心倒食，赶紧跑开。
扫院子时，腰酸得直不起。
「哟，新媳妇干活呢？」院墙外路过两妇女，笑嘻嘻指指点点，「细皮嫩肉的，能干个啥？」
「听说替嫁过来的，真的假的？」
我死死低头，加快动作，假装没听见。
眼泪在眼眶打转，憋回去。
不能哭。哭了就真输了。
熬到快晌午，陈烬回来，拎塑料袋扔灶台。
「你的。」他说完出去。
我打开袋子，愣住。
一管冻疮膏，一副厚橡胶手套。
东西不贵。
可在这冰冷陌生充满敌意的地方，这点东西让我鼻子一酸。
他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还是怕我手坏耽误干活？
我捏着冻疮膏，心里乱糟糟。
晌午饭我做得稍好点。饼没那么糊，炒了白菜。
王春梅还挑刺，陈烬沉默吃完。
下午陈烬不知去哪了。王春梅让我拆洗她被褥。
井水冰凉，我搓得双手红肿，关节肿了。
晾被子时够不着晾衣绳，蹦了几下。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轻松把被子搭上去。
我回头，陈烬站在身后，很近。
他低头看我红肿的手，眉头几不可察皱了下。
「协议看了吗？」他问。
「看了。」
「第三条，随叫随到，满足雇主合理要求。」他声音平淡，「记住，你的雇主是我。别人让你干什么，不用那么实在。」
我猛地抬头看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不用那么听他妈的话？
陈烬不再多说，转身朝猪圈走。
我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又看自己火辣辣的手。
心里那点微弱暖意，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搅得更迷茫。
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第 3 章他嫌我脏晚上，我又铺开地铺。
陈烬洗漱完进来，看了墙角一眼，没说话。
屋里只开盏昏暗灯泡。他坐炕边脱鞋袜，脚上有泥。
我缩被子里背对他，降低存在感。
「去烧点热水。」他忽然说。
我愣了下，赶紧爬起来。协议说了，随叫随到。
厨房大锅有余温，我添柴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端进来。」他在屋里喊。
我费力拎大半桶热水进屋放他脚边。
「给我洗脚。」陈烬声音从头顶传来，平淡像说天气。
我僵住。
洗脚？
「协议。」他只说两字。
是啊，协议。给雇主洗脚，算合理吧。
我蹲下，手指颤抖去碰他裤脚。
他穿着深蓝工装裤，裤腿挽起一截，露出结实小腿，沾着泥点和草屑。
水很烫，我兑点凉水，试了温度才把他脚按进盆里。
他的脚很大，脚底有厚茧，脚背青筋凸起。我用手撩水小心冲洗泥土。
动作笨拙生疏。第一次给男人洗脚，还是给害怕又恨着的男人。
水声哗啦。屋里安静可怕。
我能感觉他视线落我头顶，沉甸甸。
「用力点。」他说，「没吃饭吗？」
我咬唇，加重力气。
搓着搓着，眼泪掉下来砸进洗脚水，晕开涟漪。
我赶紧低头用袖子抹眼睛。
「委屈了？」他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没吭声。
「林月月，」他念我名字，比念「林薇薇」时多了点什么，「当你决定替你姐躺上这炕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我的心狠狠一抽。
「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打断，「不是自愿的？是为了钱？为了你妈？」
他冷笑：「都一样。结果就是你在这给我洗脚。」
我无法反驳。
屈辱感像藤蔓缠紧心脏。
洗好，我用干净旧毛巾给他擦干脚。
他穿拖鞋走到炕边。我以为结束了。
「水倒了。再把地擦一遍。」他背对着说，「你睡过的地方，脏。」
血冲上头顶。
他说我脏？
睡地铺的是我，干一天活的是我，他说我脏？
我死死攥毛巾，指尖发白。
「听不懂？」他回头，眼神冰凉，「需要我重复？」
我猛地低头拎起脏水桶，踉跄走出去。
倒水时浑身都在抖。是气的。
打桶干净井水回来，我跪地上用擦过他脚的旧毛巾用力擦水泥地。
一遍又一遍。
好像能擦掉他给的羞辱。
擦完地面湿漉漉。我精疲力尽。
陈烬已躺下，呼吸平稳。
我默默回墙角蜷缩进薄被。地面潮湿寒气更重。
身上冷，心里更冷。
几乎没睡着。
早上照例早早起准备早饭。眼睛又红又肿。
陈烬吃早饭时瞥我一眼，没说话。
王春梅发现了：「咋了？没睡好？矫情！」
我埋头喝粥。
吃完饭陈烬说：「今天跟我去趟镇上。」
我惊讶看他。
「买点东西。工作需要。」
王春梅不乐意：「去镇上干啥？家里活谁干？她个保姆还配去逛？」
「妈，猪饲料没了，顺便拉回来。」陈烬语气不容商量，「她认得字，能看单据。」
王春梅没法反驳，瞪我一眼。
我默默跟陈烬出门。
他开辆半旧皮卡，车厢有猪饲料味儿。
到村里后第一次离开院子。
路颠簸。一路无话。
到镇上停五金店门口。
「在车上等着。」他下车进去。
我透过车窗看外面人来人往，恍惚。好像前几天在城为妈医药费奔走的日子已经很远。
过了一会儿陈烬出来，手里拎袋子扔后座。
然后他发动车，拐到另一条街停小诊所门口。
「下车。」他说。
我茫然跟进诊所。
「手。」他对坐诊老医生说。
老医生让我伸出手，看红肿冻疮和搓破皮的地方。
「冻伤加磨损，感染了。」老医生推眼镜，「小姑娘怎么搞的？」
我低头没说话。
陈烬开口：「干活不小心。开点药，好的快的。」
老医生开药膏和消炎药。陈烬付钱拿药，带我回车上。
他把药袋子塞给我。
「别耽误干活。」他硬邦邦说，发动车子。
我看着手里药，又看他冷硬侧脸。
昨天说我脏，今天带我看医生？
他到底……
车开到饲料店，他真买了饲料搬上车。
回去路上我小声说：「谢谢……药钱从我债务里扣。」
陈烬握方向盘看前面土路，半晌回一句：「不用。」
又是一路沉默。
但我看着怀里药袋，心里那块冰好像裂开条细微的缝。
只是依然看不懂他。
第 4 章村里的闲话比风还冷喂完猪，王春梅打发我去小卖部买盐。
村里就一条主路，小卖部在路口。我一进去，里头几个嗑瓜子的妇女齐刷刷看我。
「哟，陈烬家的新媳妇？」老板娘胖婶笑呵呵，眼神却上下打量。
我点点头，小声说要包盐。
「听说你是替嫁过来的？」一个瘦长脸妇女凑近，「真的假的？你姐跑哪去了？」
我手一紧，没吭声。
「哎哟，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呢。」另一个圆脸妇女撇嘴，「要我说啊，老陈家亏大了。三十万娶个假货，还是个不会干活的。」
「就是，你看她那手，细得跟葱似的，能干啥活？」
「陈烬妈这两天脸拉老长，肯定不满意。」
我脸发烫，抓起盐付了钱赶紧走。
背后传来哄笑声。
「心虚了跑真快！」
「说不定过两天就被赶回娘家……」
我埋头快步走，眼泪在打转。风吹脸上，比冬天还冷。
快到家时，迎面走来个年轻姑娘，穿得鲜亮，是村里王会计的女儿王芳。她早就喜欢陈烬，村里人都知道。
王芳堵在我面前，抱着胳膊。
「林月月是吧？」她斜眼看我，「替嫁的滋味怎么样？陈烬哥昨晚没把你踹下炕？」
我捏紧盐袋子。
「我听说陈烬哥嫌你脏，让你睡地上。」王芳嗤笑，「也是，你一个假货，哪配睡炕上。趁早滚回城里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让开。」我声音发抖。
「哟，还会顶嘴？」王芳伸手推我肩膀，「一个保姆神气什么？信不信我让陈烬哥马上赶你走？」
我被她推得踉跄，盐袋子掉地上。
「捡起来。」王芳抬下巴。
我咬牙，弯腰去捡。
一只脚踩在盐袋子上。
我抬头，王芳得意地笑。
「求我啊，求我就让你捡。」
我盯着那袋盐，浑身发冷。就在我要开口时，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王芳，你脚不想要了？」
王芳脸色一变，赶紧挪开脚。
陈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拎着个铁扳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吓人。
「陈烬哥，我……我跟她开玩笑呢。」王芳挤笑。
「开玩笑？」陈烬走过来，捡起盐袋子拍掉土塞我手里，然后看王芳，「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再让我看见你碰她，你这腿就别要了。」
王芳脸白了，嗫嚅着跑了。
陈烬看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回家。」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乱七八糟。
他刚才……是在维护我？
为什么？
回到家，王春梅看到盐，嘟囔一句「买个盐磨蹭半天」。
我没说话，去厨房做饭。
切菜时，陈烬走进来，扔给我一个小纸包。
「抹手上，好得快。」他说完就走。
我打开，是新的冻疮膏，比我之前那管好。
我握紧药膏，心里那点暖意又多了一分。
但马上又警醒。
别傻了林月月，他可能就是怕你手坏耽误干活。
晚上，我躺地铺上，陈烬在炕上翻了个身。
「明天开始，你上午喂猪打扫，下午跟我去猪场记账。」他忽然说。
我愣了下。「记账？」
「嗯。你不是大学生吗？账总会算吧。」他声音闷闷的，「猪场缺个记账的，请外人麻烦。」
「协议里没写这个……」
「现在写了。」他打断，「我作为雇主，要求合理。」
我沉默了。这确实算合理要求。
「工资……有吗？」我小心翼翼问。
「债减五千。」他顿了顿，「干得好再加。」
五千！虽然对三十万是杯水车薪，但这是希望。
「我干！」我立刻说。
陈烬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我听不真切。
「睡吧。」他说。
我躺下，第一次觉得这地铺没那么难受了。
也许，日子没那么糟？
第 5 章猪场里的第一笔账第二天下午，我跟着陈烬去猪场。
猪场在村后山脚，挺大一片。几十个猪舍，味道冲天。工人们穿着胶鞋忙碌。
陈烬带我进一间简陋的办公室，有张旧桌子，堆满单据。
「这些是最近饲料进货和卖猪的单子。」陈烬指着那堆纸，「你整理清楚，做个账本。以后每天收支都记上。」
我点点头，坐下来开始看。
单据乱七八糟，有些连字迹都潦草。但我耐着性子，一张张分类。
陈烬出去了，我埋头整理。
过了一会儿，一个工人探头进来。
「哟，烬哥真找了个记账的？还是个小姑娘。」工人笑呵呵。
我抬头笑笑。
「妹子，好好干啊。烬哥人看着凶，心不坏。」工人说完走了。
我继续整理。
算账时我发现不对劲。有几张饲料进货单，价格比市价高不少，而且数量也对不上。
我皱眉，拿计算器反复算。
确实有问题。有人虚报价格，或者吃回扣。
这可不是小事。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陈烬。毕竟我只是个保姆记账的，多嘴会不会惹麻烦？
但想到他给我减债五千，还有那管冻疮膏……
我咬咬牙，拿着单子去找陈烬。
他在猪舍里检查猪仔，挽着袖子，手臂肌肉结实。
「陈烬。」我小声叫他。
他回头看我。
「账……有点问题。」我把单子递给他，指出价格和数量的异常。
陈烬接过单子看了几眼，脸色沉下来。
「赵虎经手的。」他冷冷说。
赵虎是猪场的采购，也是陈烬的远房表亲。
「可能……可能弄错了？」我试探说。
陈烬看我一眼，眼神复杂。「你确定没算错？」
「我算了三遍。」我肯定地说。
陈烬盯着单子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是那种冷冷的笑。
「行，我知道了。」他把单子揣兜里，「账继续记，这事别跟别人说。」
我点头。
陈烬转身要走，又停住。
「林月月。」
「嗯？」
「脑子还行。」他说完大步走了。
我站在原地，心跳有点快。
他夸我了？
虽然只是「脑子还行」，但这是第一次正面认可。
我回到办公室，继续记账，心情莫名好了点。
晚上回家，饭桌上王春梅又唠叨我做饭咸了淡了。
陈烬突然开口：「妈，以后猪场账让月月管，她下午都得去。」
王春梅瞪眼：「她管账？一个外姓人……」
「我定的。」陈烬语气不容反驳，「她识字，算得清楚。」
王春梅噎住，狠狠扒拉饭。
我低头吃饭，不敢吭声。
睡前，陈烬扔给我一床稍厚的褥子。
「铺地上，别冻病了耽误干活。」他还是那副硬邦邦的语气。
但我接过褥子，心里暖了一下。
「谢谢。」
他没应声，躺炕上背对我。
我铺好褥子躺下，确实没那么硌了。
闭上眼，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转。
陈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凶起来吓死人，但又会给我药、维护我、让我管账、给我褥子。
还有那些单子的问题，他会怎么处理？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手机突然震动。
我摸出手机看，是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是苏城，我老家。
心跳漏了一拍。
我偷偷看了眼陈烬，他好像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爬起来，躲到院子角落接电话。
「喂？」
「月月？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久违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
是姐姐，林薇薇。
「姐……」
「你还真替嫁过去了？」林薇薇声音带着嘲讽，「怎么样，陈烬那活阎王没打死你吧？」
我喉咙发紧。
「妈怎么样了？」我问。
「还能怎么样？手术做了，恢复期，钱花得跟流水似的。」林薇薇不耐烦，「你那边能不能再弄点钱？陈烬家不是有钱吗？」
「我……我没钱。」我小声说，「我只是保姆，抵债的。」
「保姆？」林薇薇嗤笑，「你不会讨好他啊？男人嘛，哄哄就好了。赶紧弄点钱寄回来，妈这边还要后续治疗。」
我还想说什么，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冷风里，浑身发冷。
姐姐还是这样，自私，只顾自己。
可妈确实需要钱。
我该怎么办？
回到屋里，陈烬翻了个身。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了？」他声音清醒，根本没睡。
我吓一跳。
「我……我上厕所。」
「手里拿的什么？」他坐起来，目光落在我手机上。
我下意识把手机藏身后。
陈烬下炕走过来，伸手：「拿来。」
我摇头。
「协议第七条，不得隐瞒与外界不当联系。」他冷冷说，「手机，拿来。」
我咬牙，交出手机。
他划开屏幕，看到通话记录。「林薇薇？」
我低头不说话。
「说什么了？」他问。
「……要钱。」我声音小得像蚊子。
陈烬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扔还给我。
「睡觉。」
他回炕上躺下。
我握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
他会生气吗？会觉得我和姐姐合伙骗钱吗？
一夜无眠。
第 6 章三十万，我买你三年第二天，陈烬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带我去猪场。
但我能感觉他心情不好，眉头一直皱着。
下午记账时，赵虎来了办公室。
赵虎三十多岁，油头粉面，看着就不像老实人。
「哟，新来的记账小妹？」赵虎凑过来，眼神不怀好意在我身上扫。
我往后缩了缩。
「虎子，有事？」陈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虎立马站直：「烬哥，我来对个账。」
「账不用你对。」陈烬走进来，挡在我面前，「以后采购单直接给我，月月负责记账。」
赵虎脸色变了变：「烬哥，这不合规矩吧？我采购的……」
「规矩？」陈烬打断他，拿出我昨天发现问题的单子甩他脸上，「这单子，你解释解释。」
赵虎捡起单子一看，脸白了。
「烬哥，这……这可能是弄错了……」
「弄错？」陈烬冷笑，「一次弄错，次次弄错？赵虎，你当我傻？」
赵虎额头冒汗。
陈烬逼近一步：「看在亲戚份上，我不报警。但你吃进去的，吐出来。明天之前，把钱补上，滚出猪场。」
「烬哥！我错了！你再给我次机会！」赵虎慌了。
「滚。」陈烬一个字。
赵虎灰溜溜跑了。
我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
陈烬转身看我：「账记得不错。」
我小声说：「应该的。」
「林薇薇要多少钱？」他突然问。
我愣住。
「你妈后续治疗，还要多少？」他重复。
我算了下：「大概……还要十万左右。」
陈烬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放桌上。
「这里有十万。」
我睁大眼睛。
「但有个条件。」他看着我，「三年保姆协议，改成五年。五年内，你不能离开，不能联系你姐，专心在这里干活还债。这十万，算我预支给你的工资。」
五年……
我心脏沉下去。但想到妈妈苍白的脸，我咬紧牙关。
「好，我签。」
陈烬拿出新协议，我签了字。
他收起协议，把卡推给我。
「明天去镇上汇钱。我陪你去。」
我握着卡，手在抖。
十万，妈的命能续上了。
但我也把自己多卖了两年。
陈烬看我这样，忽然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动作有点僵硬。
「别哭丧着脸。五年后，你才二十七，不晚。」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陈烬，你为什么……帮我？」我忍不住问。
陈烬收回手，转身看窗外。
「因为你需要钱。」他说，「而我，需要你留下来。」
需要我留下来？
为什么？
我没敢再问。
晚上回家，王春梅知道我管账还「涨了债期」，闹了一通。
「五年！你要把她留家里五年？她一个外人……」
「妈，这事定了。」陈烬一句话堵回去。
王春梅气得摔门进屋。
我默默做饭。
吃饭时，陈烬突然说：「明天汇完钱，带你去买几件衣服。你身上这身，不像样。」
我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没说话。
第二天，陈烬开车带我去镇上银行。
我汇了钱，给妈发了短信，说钱是打工挣的，让她安心治病。
妈回信：「月月，苦了你了。妈对不起你。」
我盯着屏幕，眼泪掉下来。
陈烬在旁边看见了，没说话，递给我一张纸巾。
「擦擦，难看。」
我接过纸巾擦眼泪。
出了银行，陈烬真带我去服装店。
「挑几件。」他说。
我看了眼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我摇头：「不用了，我有衣服。」
「让你挑就挑。」陈烬皱眉，「穿这样去猪场，丢我脸。」
我只好挑了两件最便宜的换洗衣裳。
陈烬付钱时，眉头都没皱。
回去路上，我小声说：「衣服钱从我债里扣。」
「不用。」陈烬看着路，「工作服，算我的。」
又是「不用」。
我心里那点暖意，越来越浓。
但马上又警告自己：林月月，别昏头。他只是把你当有用的人。
车开到村口，突然被人拦下。
是王芳，带着几个小混混。
陈烬停车，皱眉。
王芳走过来，敲我车窗。
「林月月，你下来。」
我看向陈烬。
陈烬熄火下车：「王芳，你找事？」
「陈烬哥，我不是找你。」王芳指着我，「我找她。她个假货凭什么赖着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一个混混起哄：「就是！烬哥，这种女人就是图你钱，赶走算了！」
陈烬脸沉下来。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
「陈烬哥！」王芳跺脚，「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宁可要个假货也不要我？」
陈烬眼神冰冷。
「王芳，我再说一遍，滚开。」
王芳红了眼，突然冲过来拉车门。
「林月月你下来！」
我吓得往后缩。
陈烬一把抓住王芳胳膊甩开。
「动手？」他声音危险。
那几个混混围上来。
场面一下紧张了。
第 7 章他为我跟全村杠上了混混们围上来，手里拿着棍子。
我坐在车里，心跳如鼓。
陈烬挡在车前，盯着领头的黄毛。
「黄三，你想干什么？」
黄毛笑嘻嘻：「烬哥，别生气嘛。王芳妹子一片痴心，你为了个假货伤她心，不合适。这样，你让这女人下车道个歉，保证以后离你远点，我们就走。」
陈烬冷笑。
「我的女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我的女人……我愣住了。
「陈烬哥！」王芳尖叫，「她就是个替嫁的保姆！我哪点比不上她？」
陈烬没理她，对黄毛说：「让开。」
黄毛脸沉下来：「烬哥，这就没意思了。哥几个今天就是来帮王芳妹子讨公道的。」
「讨公道？」陈烬活动了下手腕，「行，那就按道上的规矩来。」
黄毛眼神一狠，挥手：「上！」
几个混混冲上来。
陈烬动作很快，一拳撂倒一个，侧身躲过棍子，反手夺过来，几下就把人打趴下。
他下手狠，但留了力，没往死里打。
黄毛见势不妙想跑，被陈烬一脚踹翻。
「还讨公道吗？」陈烬踩着他胸口。
黄毛求饶：「烬哥我错了！是王芳花钱请我们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芳脸白了。
陈烬松开脚，看向王芳。
「王芳，这是最后一次。再敢动她，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芳哭了：「陈烬哥，你为什么……」
「因为她是林月月。」陈烬打断，「我陈烬认的人，谁也别想动。」
他说完转身上车，发动引擎。
车开走，后视镜里王芳瘫坐在地上哭。
我坐在副驾驶，偷偷看他侧脸。
他嘴角有块淤青，是刚才打架弄的。
「你……你受伤了。」我小声说。
「没事。」他抹了下嘴角，「小伤。」
「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人？」我鼓起勇气问。
陈烬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协议期间，你就是。」他声音硬邦邦，「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别人不行。」
只是协议吗？
我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压下去。
回到家，王春梅看到陈烬脸上的伤，又闹。
「你又打架！为了这个女人，你跟全村人作对？」
陈烬不耐烦：「妈，我的事你别管。」
「我不管？她就是个祸害！自从她来了，家里就没安生过！」王春梅指着我骂，「扫把星！赶紧滚！」
我低着头，手指掐进掌心。
陈烬突然拉起我手腕往屋里走。
「妈，她是我的人。你再骂她，我就带她搬出去住。」
王春梅呆住。
陈烬把我拉进房间，关上门。
我靠在门上，心跳很快。
「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我小声说。
陈烬看着我，眼神复杂。
「林月月，你记住。」他说，「在这个家，你只需要听我的。别人说什么，当放屁。」
我点头。
他伸手碰了下我脸颊，动作很轻。
「脸都吓白了。」
我呼吸一滞。
他收回手，转身去拿药箱。
「过来，给你手上药。」
我愣住：「我手没事……」
「破了。」他拉过我的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划了道小口子。
他小心地涂碘伏，贴创可贴。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陈烬。」
「嗯？」
「谢谢你。」
他手顿了下，没抬头。
「别谢太早。」他说，「五年长着呢，有你受的。」
但我听出他语气没那么冷了。
晚上，我躺在新褥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陈烬说「我的女人」，虽然可能是为了协议，但他说那句话时的眼神，不像假的。
还有他为我打架，给我上药……
我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点？
正想着，手机又震了。
又是姐姐。
我犹豫了下，走到院子接。
「月月，钱收到了。」林薇薇语气好了点，「妈情况稳定了。你那边还能不能再弄点？妈想住好点的病房……」
「姐，我没钱了。」我苦笑，「我签了五年协议，才换来十万。」
「五年？」林薇薇惊呼，「你傻啊！五年青春就值十万？」
「那我能怎么办？妈等着救命钱！」
林薇薇沉默一会儿。
「行吧行吧。对了，陈烬对你好吗？」
我一愣：「……还行。」
「我听说他今天为你打架了？」林薇薇语气变得奇怪，「月月，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我心脏一跳：「我没有！」
「没有最好。」林薇薇冷笑，「陈烬那种人，又糙又凶，没文化，就有点臭钱。你可是大学生，别自甘堕落。」
我咬唇没说话。
「我过段时间可能回去一趟。」林薇薇说，「到时候再说。」
电话挂了。
我站在院子里，心里乱糟糟的。
喜欢陈烬？
不可能……吧？
第 8 章猪场起火，他先救我日子一天天过。
我在猪场记账越来越顺手，陈烬对我也没那么凶了。
有时他会问我账目意见，甚至让我帮忙算饲料配比。
我发现他其实挺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通，只是没机会读书。
「你当年为什么不上学？」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
陈烬正在看账本，闻言顿了下。
「家里穷，五个姐姐要嫁人，我是儿子，得挣钱养家。」他淡淡说，「十五岁就出来混，打架、收账、开猪场，什么来钱干什么。」
「那你……恨你父母吗？」
陈烬看我一眼：「恨过。但现在理解了。人活着，都不容易。」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凶悍的男人，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
这天下午，猪场突然乱起来。
「着火了！三号猪舍着火了！」
我跑出去看，三号猪舍浓烟滚滚，工人们都在救火。
陈烬冲在最前面，指挥人拉水管。
火势不小，风一吹，往旁边的饲料仓库蔓延。
「仓库！快拦住火！」陈烬大喊。
但火已经烧过去了。
我突然想起，今天新进的一批贵重兽药在仓库里，值好几万。
「陈烬！药在仓库！」我喊。
陈烬回头看我一眼，咬牙：「不管药了！人先撤！」
但火势太猛，有个工人困在仓库边。
陈烬二话不说冲进去。
「陈烬！」我心跳都停了。
几秒后，他拖着工人冲出来，两人都灰头土脸。
火终于被扑灭，三号猪舍烧了大半，仓库也毁了。
损失惨重。
陈烬坐在废墟边，低头不说话。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他接过，手在抖。
「你没事吧？」我问。
他摇头。
「药没了……猪也死了十几头……」他声音沙哑，「今年白干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难受。
「会好的。」我小声说，「我们可以重新来。」
陈烬抬头看我，眼里有血丝。
「你怕吗？」
「怕什么？」
「跟着我，可能一直这么倒霉。」
我摇头：「不怕。」
陈烬看了我很久，忽然伸手把我拉进怀里。
我僵住。
他抱得很紧，头埋在我肩窝。
「林月月，别离开我。」他声音闷闷的。
我心脏狂跳，手不知该放哪。
「我……我不离开。」
他抱了一会儿才松开，表情恢复平常的冷淡。
「回家吧。」
回家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但我能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晚上，王春梅知道猪场损失，又骂我扫把星。
这次陈烬直接发火。
「妈！火是电线老化引起的，关月月什么事？你再骂她，我现在就带她走！」
王春梅被镇住，哭了。
「我造什么孽啊……儿子为了个女人不要娘……」
陈烬没理，拉我进房。
「别理她。」他说。
我点头。
「今天……谢谢你。」我小声说。
「谢什么？」
「谢谢你救工人，还有……抱我。」
陈烬耳根好像红了。
「那是……怕你吓着。」他别过脸。
我忍不住笑了。
这是我到陈家后，第一次笑。
陈烬看我笑，愣了下。
「你笑起来……还行。」他嘟囔一句。
我脸红了。
「陈烬，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我认真说。
「说。」
「猪场烧了，重建要钱。我算了下，可以把死猪处理掉，肉还能卖一部分。另外，我查了资料，我们可以试试生态养猪，建沼气池，用猪粪发电，节约成本，还能卖电。」
我把自己这些天查的想法说出来。
陈烬认真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你从哪学的这些？」
「网上查的，还有我以前大学的课程涉及一点。」我不好意思，「不一定行，但可以试试。」
陈烬盯着我，眼神灼热。
「林月月。」
「嗯？」
「你真是个宝。」
我心脏漏跳一拍。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规划猪场重建。
我睡地铺，他睡炕，但隔着一层褥子，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半夜，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我盖被子。
是陈烬。
他蹲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好睡。」他低声说。
然后回炕上去了。
我闭着眼，假装睡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陈烬，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第 9 章姐姐回来了，一切乱了猪场重建计划开始了。
陈烬很忙，但每天都会抽时间跟我讨论方案。
我负责画图纸、算成本，他负责找工人、买材料。
我们的关系在悄悄变化。
他不再让我睡地铺，在炕边加了张小床。
虽然还是分床睡，但总比睡地上好。
他开始叫我「月月」，而不是全名。
有时他会带我去镇上，除了办事，还会偷偷给我买零食。
「长点肉。」他说，「瘦得跟猴似的。」
我嘴上抱怨，心里甜甜的。
王春梅还是不喜欢我，但陈烬护着我，她也不敢太过分。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慢慢好起来。
直到那天，姐姐林薇薇回来了。
她直接找到猪场。
我正和陈烬在临时工棚里看图纸，林薇薇踩着高跟鞋进来。
「月月。」
我抬头，看见她，愣住。
林薇薇打扮时髦，拎着名牌包，跟这简陋工棚格格不入。
「姐？你怎么来了？」
林薇薇没理我，目光落在陈烬身上，上下打量。
「你就是陈烬？」
陈烬皱眉：「你是？」
「林薇薇，月月的姐姐。」林薇薇伸出手，笑容得体，「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陈烬没握手，淡淡点头。
林薇薇也不尴尬，收回手。
「月月，妈让我来看看你。」她转向我，「走，姐请你吃饭，聊聊。」
我看陈烬。
陈烬说：「去吧。」
我只好跟林薇薇出去。
镇上的小饭馆，林薇薇点了几个菜。
「月月，你在这过得怎么样？」她问。
「还好。」
「还好？」林薇薇冷笑，「我看你瘦了，也黑了。陈烬对你不好？」
「他对我很好。」
林薇薇盯着我：「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我低头没说话。
「月月，你醒醒！」林薇薇压低声音，「陈烬是什么人？一个农村暴发户，初中文化，粗鲁野蛮。你可是正经大学生，将来要回城里的！」
「我没想那么多……」
「你必须想！」林薇薇抓住我的手，「妈现在病好了，不需要那么多钱了。你跟陈烬离婚，跟我回城。姐给你找个好工作，找个体面的男朋友。」
我抽回手。
「姐，我不走。」
「为什么？为了陈烬？」
「是。」我承认了，「我喜欢他。」
林薇薇像看疯子一样看我。
「你疯了！他有什么好？不就有点钱吗？我告诉你，他当年追过我，我没看上！这种男人，配不上我们林家！」
我愣住。
「他追过你？」
「当然。」林薇薇得意，「三年前我来村里考察项目，他见过我一次，就死缠烂打。我没理他。没想到现在娶了你，真是讽刺。」
我心脏像被揪紧。
陈烬追过姐姐？
所以他当初同意替嫁，是因为……喜欢姐姐的脸？
那些对我的好，是不是也因为我长得像姐姐？
我脸色白了。
「月月，听姐的，离婚。」林薇薇劝，「姐现在有钱了，能帮你。离开这里，你值得更好的。」
我摇头：「我不走。」
「你！」林薇薇气急，「好，那我自己去找陈烬谈！」
她起身就走。
我赶紧追出去。
回到猪场，林薇薇已经找到陈烬。
「陈烬，我们谈谈。」林薇薇直接说。
陈烬看我一眼，点头。
两人进了办公室。
我在外面等，心乱如麻。
过了半小时，林薇薇红着眼出来，瞪我一眼，走了。
陈烬出来，脸色阴沉。
「月月，进来。」
我走进办公室。
「你姐让我跟你离婚。」陈烬开门见山。
「我知道。」
「你怎么想？」
我抬头看他：「陈烬，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
「你当年……追过我姐吗？」
陈烬眼神一闪。
「谁说的？」
「我姐说的。」
陈烬沉默片刻，点头。
「是，追过。」
我心脏沉到谷底。
「所以……你同意替嫁，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陈烬没说话。
我眼泪掉下来。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这张脸？」
陈烬走过来想拉我，我后退。
「月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哭着问，「你告诉我！」
陈烬握紧拳头。
「一开始是。但后来……」
「后来什么？后来发现我比姐姐好欺负？更容易掌控？」
「林月月！」陈烬提高声音。
我转身跑出去。
他没追。
我跑回房间，哭了一下午。
晚上，陈烬回来了。
他坐在小床边。
「月月，我们谈谈。」
我不理他。
「是，我承认，一开始同意替嫁，是因为你长得像林薇薇。」他声音低沉，「我恨林家，想报复。所以把你留下，想折磨你。」
我咬紧嘴唇。
「但后来我发现，你和你姐不一样。」他继续说，「你善良，坚强，聪明。你会为我着想，会帮我管账，会为猪场出主意。你姐只会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我慢慢转过头。
「所以你……」
「所以我喜欢的是你，林月月。」他看着我的眼睛，「不是因为你是林薇薇的妹妹，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是因为你是你。」
我愣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怕。」陈烬苦笑，「我怕你知道了，会恨我。怕你觉得我只是把你当替身。」
我看着他，眼泪又流下来。
「陈烬，你混蛋。」
「是，我混蛋。」他点头，「所以，你还要我吗？」
我没说话，扑进他怀里。
他紧紧抱住我。
「月月，对不起。」
「以后不许骗我。」
「好。」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
陈烬告诉我，他父母早逝，他一个人拉扯五个姐姐出嫁，受尽白眼。遇到林薇薇时，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光，却被狠狠羞辱。
所以他恨林家。
但遇到我后，恨慢慢变成了爱。
「月月，你是我黑暗生活里，真正的光。」他说。
我抱紧他。
「陈烬，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
第 10 章危机四伏，他为我挡刀姐姐走了，但留下了麻烦。
她不甘心，在村里散布谣言，说我勾引陈烬，破坏他们感情。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王春梅趁机闹，逼陈烬赶我走。
「这种女人留不得！跟她姐一样，狐狸精！」
陈烬不为所动。
「妈，月月是我媳妇，这辈子都是。你再闹，我们就搬出去。」
王春梅气得病倒。
我和陈烬照顾她，但她不领情，骂我假惺惺。
猪场重建需要钱，陈烬把积蓄都投进去了，还贷了款。
压力很大。
但他从不跟我说，一个人扛着。
我看在眼里，心疼。
一天，陈烬去县里谈贷款，我在猪场记账。
赵虎突然来了。
他被赶出猪场后，一直怀恨在心。
「林月月，陈烬不在？」赵虎叼着烟，吊儿郎当。
我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跟你聊聊。」赵虎走近，「你说你，跟陈烬图什么？他现在欠一屁股债，猪场能不能起来还不一定。不如跟了我，我带你进城享福。」
我恶心：「滚。」
「哟，还挺烈。」赵虎伸手摸我脸。
我躲开，拿起桌上的算盘。
「赵虎，陈烬马上回来，你不想再挨打就赶紧走！」
赵虎冷笑：「陈烬？他现在自身难保。我告诉你，县里张老板要收购猪场，陈烬不同意，张老板找人收拾他呢。」
我心里一紧。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知道了。」赵虎眼神阴狠，「林月月，我最后给你次机会，跟不跟我？」
「不跟！」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虎扑过来。
我尖叫，拿起算盘砸他。
但力气小，被他抓住手腕。
「放开我！」
挣扎中，工人们听到动静跑进来。
「虎子你干什么！」
赵虎见人多，松开我，撂下狠话：「林月月，你给我等着！」
他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陈烬回来时，看我脸色不对，问怎么回事。
我说了。
陈烬脸沉得吓人。
「赵虎，张老板……」他咬牙，「找死。」
「陈烬，你别冲动。」我拉他，「张老板是谁？」
「县里一个黑心商人，想低价收购猪场，我不卖，他就使阴招。」陈烬握紧拳头，「没想到他敢动你。」
「那我们报警。」
「报警没用，没证据。」陈烬抱紧我，「月月，这几天你别来猪场，在家待着。」
「可是……」
「听话。」
我只能点头。
但事情没完。
几天后，陈烬去镇上办事，回来时浑身是血。
我吓坏了。
「陈烬！你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没事，遇到几个混混。」他轻描淡写。
但我知道，是张老板的人。
我哭着给他包扎。
「陈烬，我们报警吧……」
「不用。」他咬牙，「我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他们会杀了你的！」
陈烬看着我，眼神坚定。
「月月，相信我。」
我点头，但心里怕得要命。
晚上，陈烬发高烧，伤口感染。
我守着他一夜。
天亮时，他醒了，看我趴在床边，伸手摸我脸。
「傻瓜，怎么不睡？」
「我怕你……」我哭了。
「死不了。」他笑，「为了你，我也得活着。」
我抱紧他。
「陈烬，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陈烬沉默。
「月月，这是我的根。我走了，五个姐姐怎么办？猪场工人怎么办？」
我懂了。
他不会走。
「那我陪你。」我说，「不管多难，我陪你。」
陈烬紧紧抱住我。
「月月，对不起，让你跟我受苦。」
「我愿意。」
那之后，陈烬加强了猪场防备，还请了保安。
张老板暂时没动作。
但我知道，危机还在。
第 11 章怀孕了，是福是祸？猪场慢慢重建起来。
沼气池建好了，生态养猪初见成效。
陈烬的贷款也批下来，压力小了点。
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开始明目张胆对我好。
给我买新衣服，带我下馆子，甚至学着给我做早饭。
虽然做得很难吃。
王春梅还是不喜欢我，但看陈烬态度坚决，也慢慢接受了。
一天早上，我起来时突然头晕恶心。
「怎么了？」陈烬紧张。
「没事，可能没睡好。」
但连续几天都这样。
陈烬硬拉我去镇医院检查。
结果出来，我怀孕了。
两个月。
我拿着化验单，脑子空白。
陈烬也愣住。
「怀孕……我要当爸爸了？」他声音颤抖。
医生恭喜我们。
回家路上，陈烬开车开得很慢，时不时看我肚子。
「月月，我们有孩子了。」
「嗯。」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我也是。」他笑，「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但很快，担忧涌上来。
「陈烬，我们现在……条件不好，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陈烬握住我的手。
「放心，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他眼里有光，是那种对未来的希望。
我靠在他肩上。
「陈烬，给孩子取个名吧。」
「好，我想想。」
回到家，陈烬把消息告诉王春梅。
王春梅第一次没骂我，反而有点高兴。
「怀孕了？好事啊！我们老陈家有后了！」
她难得对我态度好了点，还炖了鸡汤。
但好景不长。
姐姐林薇薇知道了，又打电话来。
「月月，你怀孕了？陈烬的？」
「嗯。」
「你傻啊！生下孩子，你就彻底绑死在这里了！」
「姐，我愿意。」
「你……」林薇薇气急，「我不管你了！」
她挂了电话。
我没在意。
但几天后，张老板那边又出幺蛾子。
他举报猪场环保不合格，要求停工整改。
陈烬去县里跑关系，累得憔悴。
我看在眼里，心疼。
「陈烬，要不先把猪场关了，等你处理好再说。」
「不行。」陈烬摇头，「关了，工人没饭吃，贷款还不上。月月，你别担心，我能搞定。」
但他眼里的疲惫骗不了人。
一天晚上，陈烬喝醉了回来。
我扶他上床。
他抱着我哭。
「月月，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好。」
我摸他头发。
「陈烬，你很好。真的。」
「我发誓，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你。」
那晚，我们相拥而眠。
但危机还在逼近。
第 12 章大火再起，他为我拼命张老板步步紧逼。
猪场被勒令停工，工人工资发不出，有人开始闹事。
陈烬四处借钱，但没人愿意借。
雪上加霜的是，赵虎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张老板的人，直接要强拆猪场。
「陈烬，张老板说了，要么卖，要么拆。你选。」
陈烬挡在猪场前。
「谁敢动！」
赵虎笑：「陈烬，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横？欠一屁股债，老婆还大着肚子，识相点，拿了钱滚蛋。」
陈烬眼睛红了。
「赵虎，你找死。」
双方对峙。
我挺着肚子出来。
「陈烬，别打架。」
陈烬拉我回去。
「月月，你进屋，别出来。」
「不行，太危险了。」
赵虎看到我，眼神猥琐。
「哟，肚子都大了。陈烬，你倒是速度快。」
陈烬一拳砸过去。
打起来了。
对方人多，陈烬一个人打不过。
我被推到一边，肚子疼。
「陈烬！」
混乱中，赵虎拿棍子砸向陈烬后脑。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冲过去推开陈烬。
棍子砸在我肩膀上。
剧痛。
「月月！」陈烬疯了，夺过棍子往死里打赵虎。
警察来了。
赵虎和张老板的人被抓。
我被送医院。
孩子没事，但肩膀骨裂，要住院。
陈烬守着我，眼睛通红。
「月月，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我摇头。
「陈烬，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陈烬沉默很久，点头。
「好，我们走。」
但走之前，他要解决一切。
第 13 章真相大白，他爱的一直是我我住院期间，陈烬处理了猪场的事。
他把猪场低价转让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还了贷款，还剩一点钱。
王春梅知道我们要走，哭了。
「儿子，你真要走？」
「妈，对不起。」陈烬跪下来，「但我必须带月月和孩子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王春梅看着我的肚子，叹气。
「走吧走吧，好好过日子。」
出院那天，姐姐林薇薇来了。
她看到陈烬收拾行李，愣住。
「你们要走？」
「嗯。」我点头。
「去哪？」
「还不知道，先去外地再说。」
林薇薇沉默一会儿。
「月月，我有话跟你说。」
陈烬看我，我点头。
他出去。
林薇薇坐在床边。
「月月，其实……陈烬当年追我，是误会。」
我愣住。
「什么误会？」
「三年前，我来村里考察，遇到陈烬。他确实帮过我，但我没想过跟他有什么。后来我朋友开玩笑，说陈烬喜欢我，我就信了。」林薇薇苦笑，「其实陈烬帮我是因为他认识你。」
「认识我？」
「对。」林薇薇拿出一个旧钱包，抽出一张照片。
是我高中时的照片，站在学校门口，笑得灿烂。
「这……哪来的？」
「陈烬的钱包里的。」林薇薇说，「我上次来找他谈，偷看到的。背面有字，你自己看。」
我翻过照片。
背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林月月，我一定会找到你。」
日期是七年前。
七年前……我还在上高中。
「陈烬他……早就认识我？」
「应该是。」林薇薇说，「我问过他，他不肯说。但我觉得，他喜欢的一直是你，不是我。当年帮我，也是因为你是你姐姐。」
我脑子乱了。
陈烬进来，看到照片，脸色变了。
「林薇薇，你……」
「陈烬，你说清楚。」我举起照片，「这是怎么回事？」
陈烬沉默很久，坐下。
「月月，七年前，我在苏城打工，被人打劫，是你救了我。」
我努力回忆。
七年前……好像是有一次，我在放学路上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我打了 120，还给了他一点钱。
「那个男人……是你？」
「是。」陈烬点头，「我当时昏迷，醒来只记得你的校服和背影。我找了你好久，但只知道你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不知道名字。后来我打听到，那所学校有个叫林薇薇的女生很出名，我以为是你。」
「所以你去追我姐？」
「对。但接触后发现，她不是你。」陈烬苦笑，「直到你替嫁过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找到了。」
我哭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早就认识我。
原来他爱的一直是我。
「你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不记得，怕你觉得我变态。」陈烬抱住我，「月月，对不起。」
我摇头。
「陈烬，我记起来了。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我还给了他五十块钱。」
陈烬笑了，眼泪掉下来。
「那五十块钱，我留到现在。」
他拿出一个旧皮夹，里面有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
我抱紧他。
「傻瓜。」
林薇薇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月月，对不起，我之前那么对你。」
「姐，都过去了。」
「祝你们幸福。」林薇薇说完，走了。
真相大白。
陈烬爱的是我，从七年前开始。
第 14 章新生活，新开始我们离开了村子。
去了一个沿海小城。
陈烬用剩下的钱开了个小养猪场，规模不大，但够生活。
我养胎，帮他记账。
日子平静而幸福。
孩子出生那天，陈烬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
是个男孩。
陈烬抱着孩子，手在抖。
「月月，你看，我们的儿子。」
我看着他傻笑的样子，心里满满的。
「取个名吧。」
「叫陈念。」陈烬说，「念念不忘的念。」
我懂他的意思。
七年的寻找，三年的相守，都在这名字里。
王春梅来看孙子，态度彻底变了。
「月月，以前是妈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妈，都过去了。」
我们和好了。
姐姐林薇薇偶尔来看我们，带很多礼物。
她说她在城里开了店，过得不错。
「月月，看到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姐，你也会找到幸福的。」
她笑笑，没说话。
陈烬的小养猪场慢慢做大，成了生态农场。
我帮他管理，还开了网店，卖农产品。
生活越来越好。
儿子陈念一天天长大，活泼可爱。
一天晚上，陈烬抱着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月月，你后悔吗？」他问。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吃了这么多苦。」
我摇头。
「不后悔。陈烬，跟你在一起，吃糖都是甜的。」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月月，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们相拥，看着满天繁星。
未来还长，但只要有彼此，什么都不怕。
第 15 章尾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三年后。
我们的生态农场成了当地示范点。
陈烬被评为农民企业家，我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儿子陈念上幼儿园了，每天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
姐姐林薇薇结婚了，嫁了个老实可靠的工程师。
王春梅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帮忙带孙子。
一切都很美好。
一天，陈烬神秘兮兮地说带我去个地方。
他开车带我回了一趟原来的村子。
村子变化很大，我们的旧房子还在，但翻新了。
「我买下来了。」陈烬说，「留个念想。」
我走进院子，仿佛看到当年那个跪在地上擦地的自己。
「陈烬，你还记得吗？你当年让我睡地上，还说我脏。」
陈烬从后面抱住我。
「记得。月月，对不起。」
「都过去了。」
他拉着我进屋。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墙上挂着我们的结婚照。
「月月，我们在这里重新办一次婚礼吧。」陈烬单膝跪地，拿出戒指，「当年委屈你了，现在我想补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我哭了，点头。
「好。」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亲近的人。
我穿着白婚纱，陈烬穿着西装，帅气挺拔。
儿子陈念当花童。
交换戒指时，陈烬说。
「林月月，七年前你救了我，三年前你嫁给我，现在和未来，我都会用一生爱你。」
我说。
「陈烬，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们接吻。
掌声响起。
夕阳西下，院子里欢声笑语。
我看着陈烬和孩子，心里满满的幸福。
替嫁的开始很糟糕，但结局很美好。
因为爱，可以跨越一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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