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前那场满腔热忱的捐赠,如今演变成一场让人心寒的拉锯战。

当收藏大家马未都今天中午专门录视频谈这件事时,说的那番话让很多人都听出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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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1959年说起。

那年1月,庞莱臣的孙子庞增和带着家人,把老爷子珍藏的137件宋元明清书画全数捐给了南京博物院。

当时拿到手的,除了一张收据和省人民委员会颁发的奖状,什么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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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觉得能为国家做点贡献就是最大的荣耀。

庞莱臣这个名字在收藏圈是什么地位,行里人都清楚。江南收藏甲天下,虚斋收藏甲江南,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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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丝业和实业发家,但真正让他名垂青史的,是那双鉴宝的眼睛和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收藏。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2014年。

那年南京博物院办庞莱臣诞辰150周年画展,策展人庞鸥在文章里写了句话,说庞家后人败落到卖画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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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家人看到这话当场就炸了,我们把价值连城的东西白送给你们,你反过来说我们靠卖画过活,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庞家打名誉权官司时,南京博物院为了证明庞家确实卖画,拿出证据说仇英的《江南春》在市场上流通过。

但庞家人心里清楚,这幅画明明1959年就捐给南博了,怎么可能在外面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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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家要求看捐赠的原件,南博开始不给看,说你们不是直接捐赠人没这个权利。

庞家没办法,只能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今年6月28日,法院判了,南博必须让庞家后人查验所有137件藏品原件。

这一看不要紧,庞莱臣的曾孙女庞叔令发现少了5件。除了《江南春》,还有赵光辅的《双马图轴》、王绂的《松风萧寺图轴》、王时敏的《仿北苑山水轴》、汤贻汾的《设色山水轴》,全都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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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份的时候,庞叔令在北京一家拍卖公司的预展上看到了《江南春》,估价8800万。

她当时就懵了,自己家族捐给国家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她马上向国家文物部门举报,拍卖公司这才撤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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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博物院的说法是,这5件画1961年和1964年两次被专家鉴定为假,所以在上世纪90年代按照《博物馆藏品管理办法》进行了处置。

但庞家人追问,处置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通知捐赠人,南博始终说不清楚。

马未都今天中午的视频就是针对这事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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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夸了一波庞莱臣的收藏,说在江南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东西的质量毋庸置疑。

然后话锋一转,谈到了南博提供的那张2001年的销售发票。

这张发票显示,《江南春》被南京文物商店卖出去了,价格是680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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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专门指出了一个细节,发票上购买人那一栏写的是"顾客"两个字。

他说自己在文物商店买过很多东西,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所有人买文物都必须填写真名,除非这个人姓顾名客,否则写"顾客"这个事从一开始就有嫌疑。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一幅被多位大家认为是仇英第一神品的画,2001年在拍卖风起云涌的年代,只卖了6800块,还不留买家姓名,这里面的门道,明眼人一看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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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还提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如果这东西不是庞莱臣的捐赠,而是南博自己的收藏,你能这么处置吗。

第二,所有捐赠者理应得到尊重,即便你认为东西不真,那也是研究品。

博物馆不是所有东西都一定要展示真品,很多资料性的东西甚至比真品还重要,它需要在学习和鉴定中作为参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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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特别明白,你认为是作伪的没问题,但依然有价值,就不应该退出收藏序列。

作为一个博物馆,作为一个受捐者,应该对捐赠者有基本的尊重。但现在的情况是,捐赠后人连看都看不到。

马未都最后强调,南博现在不应该去辩解什么专家鉴定真伪,而是应该检讨自己,杜绝以后不发生这种事,把公信力再度回到原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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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真伪这个问题,马未都也说得很清楚。

书画鉴定没有终极判断,西方有个理论叫没有上帝之眼,谁也没看见仇英画这张画,所以全世界拍卖行在鉴定真伪这件事上都是免责的。

就算是故宫博物院的很多国宝级书画,都有人说是伪的,这太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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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新华社、北京日报、北京青年报都下场来追责了,江苏省文旅厅也表示要把这事查清楚。

南博应该是非常紧张的,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真伪之争,而是触及了博物馆管理的制度问题。

有网友扒出来,另外一件《双马图轴》2014年在上海嘉泰拍卖公司拍卖,成交价230万,题签上明明白白钤着庞莱臣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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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最早被南京艺兰斋的陆挺收藏,2010年的报道还说这是他们的镇馆之宝。

陆挺今年5月刚去世,《江南春》就出现在拍卖会上了。

这一系列事件串起来看,里面的疑点太多了。5件画都被鉴定为假,但鉴定材料大部分打了马赛克,只露出"仇英《江南春图》假"几个字,凭什么判定为假,记录里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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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流程合不合规,去了哪里,谁经手的,一问三不知。

最让人寒心的是对捐赠者的态度。

庞家后人2024年10月致函南博,要求看捐赠藏品,南博当时连回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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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家被迫起诉,法院判了必须让看,南博才勉强执行。这种态度,怎么能让人相信博物馆是在保护文化遗产。

马未都说希望在江南的春天能得到这个消息的结果。现在已经是12月了,距离春天还有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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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里,江苏省文旅厅的调查能不能给公众一个交代,南博能不能说清楚这5件画的完整流转路径,庞家后人能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博物馆不是权力的自留地,馆藏文物是公共财产,处置必须有严格的程序和透明的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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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赠者的善意不能被辜负,公众的信任更经不起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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