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酸胀的双腿往家赶，手里紧紧攥着装工资的信封，里面是我打三份工攒的学费。
我推开家门，父亲苏建国和继母林秀兰正围着茶几上我的工资卡。
“瑶瑶，这钱先给浩然拿去旅游，他以后得靠人脉吃饭。” 父亲开口说道。
我当场愣在原地，声音发颤地说：“那是我辛辛苦苦攒的学费啊！”
继弟苏浩然翘着二郎腿笑：“姐你再赚就行，我去各地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这破家我再也不住了！” 我狠狠摔上门，转身就去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把全家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揣着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就动身去了北京。
高铁马上就要进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弹了进来：“念瑶，我是爸，求你别走。”
01
暑假的太阳像要把人烤化，我拖着酸胀的双腿从奶茶店下班回来，脚底的水泡磨得生疼，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千八百块钱，这是我今天刚领到的工资。
加上之前在夜市摆摊、街头发传单攒下的钱，我一共凑齐了三万块，刚好够交清华大学的学费，还能剩一点生活费让我在北京站稳脚跟。
我低头数着那几张崭新的钞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想终于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自己就能把大学念下去。
可一推开家门，客厅里的景象却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我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苏建国坐在沙发正中间，林秀兰挨着他，两个人围着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张银行卡，那是我用来存打工钱的工资卡。
而我的继弟苏浩然，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扶手上，手里刷着手机，嘴角挂着那种让人看了就来气的得意笑容。
“瑶瑶回来啦？”继母林秀兰抬头看我，脸上挤出那种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快过来坐，妈给你留了饭，红烧肉都热着呢。”
我站在门口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张银行卡，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爸，这卡怎么在你手里？”
父亲苏建国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一种宣布重大决定的感觉：“瑶瑶，你弟弟想趁着暑假全国各地玩一圈，开阔开阔眼界，你也知道他成绩一般，以后得靠人脉吃饭，这三万块爸替你做主了，先给他用。”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一样，手里的信封差点掉在地上，三万块啊，那是我顶着三十五度的高温在奶茶店站十个小时、在夜市被蚊子叮得满身包、一分一毛攒出来的血汗钱。
“爸，你再说一遍？”我声音都在抖，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再说十遍也是一个意思。”苏建国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就是嫁人？浩然不一样，他是我们苏家的独苗，得重点培养。”
林秀兰立刻接过话茬，声音甜得发腻：“就是啊瑶瑶，你看你弟弟多懂事，平时帮妈买菜做饭，你呢？整天就知道读书，家里的事一点都不操心。”
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苏浩然，他正低头刷着手机，朋友圈刚刚发了一条动态——【暑假计划：北京-西安-成都-拉萨！兄弟们冲！机票已订，酒店五星！】
配图是三张机票截图，总价两万八千块，剩下的两千，估计够他在拉萨吃牦牛肉、喝酥油茶、买纪念品了。
“苏浩然，你机票订好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抬头看我，笑得一脸无辜：“对啊姐，你不是一直说要自力更生吗？这钱我先借着用，等我毕业了肯定还你。”
“借？”我声音发颤，“你哪来的脸说这是借？”
苏建国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苏念瑶！你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我还没死呢！”
“爸，你听清楚了。”我把工资条甩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三万块，是我自己赚的，不是你的，不是林阿姨的，更不是苏浩然的。”
02
林秀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尖着嗓子喊道：“你叫我什么？林阿姨？我是你妈！”
“您配吗？”我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我亲妈去世那年，您带着苏浩然进门，第二天就把我赶去住储物间，小学六年我睡的是折叠床，盖的是发霉的被子，您哪天把我当过女儿？”
苏建国脸涨得通红，声音更大了：“那时候家里困难！”
“困难？”我冷笑，“困难到能给苏浩然报三万块的补习班，却让我穿二手校服？困难到我发烧三十九度，您让我自己吃退烧药，说去医院浪费钱？”
林秀兰眼圈一红，扑进苏建国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老苏，你看你闺女，多没良心啊，我们拉扯她这么大，她倒好，翅膀硬了就翻脸。”
苏浩然放下手机，阴阳怪气地开口：“姐，你要是真那么能干，自己再赚三万不就行了？何必跟我们抢。”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感觉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行。”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从今天起，这家我不住了，这三万块你们爱给谁给谁。”
我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脚步又快又重，身后传来林秀兰的哭喊。
“瑶瑶！你别这样啊！妈错了行不行？”
我没理她，推开房门开始收拾东西，书包里只有几件旧T恤、一本高考复习资料，还有那张清华的预录取通知书。
是的，720分，全省理科第二，清华直接抛来橄榄枝，第一年学费减免，后续可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和校内勤工俭学。
我原本想给家里一个惊喜，让他们看看我这个“不值钱”的女儿到底有多大出息。
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了。
“瑶瑶！”苏建国追到门口，声音里带着慌乱，“你别这样，爸不是那个意思……”
我停下脚步，冷冷回头看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
“叔叔，您认错人了。”
“我没有女儿叫苏念瑶。”
“您的心肝宝贝，是苏浩然。”
说完，我“砰”地一声摔上门，门板震得嗡嗡响。
我靠在门上，深呼吸几次，才把眼泪憋回去。
收拾好东西，我拖着书包走出家门，夜风吹得脸生疼，我蹲在路边，给奶茶店老板娘发了条消息。
【阿姨，我今晚能住店里吗？宿舍有空床。】
【来吧孩子，床我给你留着。】
03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继续上班，奶茶店、发传单、夜市摆摊，三份工轮着来，工资日结，当天打到卡里。
我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开学前再攒一万块，够交住宿费和生活费。
苏建国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接。
林秀兰发微信，语音里哭得像要死了一样。
【瑶瑶，你爸昨晚一夜没睡，血压都高了，你就回来吧，妈给你做红烧鱼。】
我直接拉黑。
苏浩然在朋友圈继续晒行程——
【西安到！兵马俑打卡！五星酒店真香！】
配图是他穿着新买的名牌T恤，搂着两个网红小姐姐，笑得一脸灿烂。
评论区一片羡慕，我截图保存，这笔账我迟早要算。
七月底，清华正式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我去领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红着眼眶。
“念瑶，720分！咱们学校建校三十年，头一个！晚上学校要给你开庆功会！”
我笑笑，声音很轻：“老师，我就不参加了，通知书我带走就行。”
“为什么啊？”李老师急了，“你爸妈不得高兴坏了？”
我沉默片刻，摇摇头。
“他们……可能没空。”
李老师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孩子，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清华的奖学金我帮你申请，勤工俭学岗位我也给你留着。”
“谢谢老师。”
我抱着红色通知书，像抱着一团火，暖得心里发烫。
回到奶茶店，我把它锁进行李箱最里面，那是我的底牌，谁也抢不走。
八月初，苏浩然旅游结束，晒出最后一张照片——
【拉萨布达拉宫！此生无憾！感谢老爸老妈！】
配图是他双手比心，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评论区有人问：【浩然，你姐呢？她不是考了720分吗？咋没见她晒清华？】
苏浩然回：【她啊？估计忙着打工呢，哈哈哈。】
我截图，又存了一张。
八月中旬，我攒够一万五，银行卡余额加上清华减免学费和国家助学贷款，足够我撑到北京站稳脚跟。
我买了去北京的高铁票，订了学校附近的青年旅社，临走前一晚，我给苏建国发了一条短信。
【明天我去北京了，卡里的钱你们随便花，别找我。】
发送完毕，拉黑删除。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奶茶店，老板娘塞给我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红枣枸杞茶，路上喝，到了北京给阿姨报个平安。”
我鼻子一酸，点点头，喉咙发紧。
04
高铁上，我刷到苏浩然的朋友圈——
【老姐跑了？哈哈哈，省得在家碍眼！】
配图是我的空房间，床上堆着他的游戏机，我关掉手机，望向窗外。
再见，这座城市。
再见，那个从不把我当女儿的家。
北京西站，我拖着箱子走出站台，八月的风带着一点凉意，吹散了我心里的阴霾。
清华的迎新横幅在远处飘扬，我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
从此，我苏念瑶的人生，只为自己而活。
可就在我即将刷卡进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
【念瑶，我是爸，别走，回家吧，清华通知书……我们看到了。】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心跳得有点快。
另一条紧接着进来。
【浩然把三万块花光了，现在欠了高利贷……你救救他。】
我冷笑，按下删除，高铁广播响起。
我关机，抬头望向远方。
清华，我来了......
迎新那天，校园里人潮涌动，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2025级新生”，我拖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本高考复习资料，还有那张红色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它像一团火，烧得我心里暖烘烘的。
我先去报到处交了住宿费，国家助学贷款已经批下来，第一学年学费全免，住宿费也只收一半，我卡里剩下的钱够我吃两个月食堂，再加上校内勤工俭学的岗位，我算过账，绝对饿不死。
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三个女生都是本地人，行李箱大得能装下一头猪，我的东西一摊开，她们都愣住了，一个叫小雅的女生忍不住问：“你行李怎么这么少啊？就这些？”
我笑笑，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锁进抽屉：“够用了，我习惯轻装上阵。”
晚上宿舍熄灯后，我躺在床上，听着她们聊家常，聊爸爸妈妈送来的特产，聊高中暗恋的男神，我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心想：从今往后，我只有自己。
开学第三天，我正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啃线性代数，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门卫打来的：“苏念瑶同学，有人找你，说是家人，在校门口闹呢。”
我心一沉，合上书本，深吸一口气，往校门口走，一路上脑子里全是那天摔门时的场景，苏建国拍桌子的声音，林秀兰假惺惺的哭喊，苏浩然朋友圈里那张比心的照片。
05
到了校门口，我远远就看见了，苏建国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林秀兰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乱糟糟的，苏浩然站在一边，鼻青脸肿，胳膊上缠着纱布，纱布渗着血迹，看起来像是刚被揍过。
“瑶瑶！”苏建国一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扑过来想拉我的手，我后退一步，冷冷开口：“叔叔，清华不让外人进，你们有事就说，没事我还得回图书馆。”
林秀兰立刻哭天抢地，声音大得周围学生都看过来：“闺女啊，浩然被高利贷追债，五万块啊！放贷的把家门都砸了，你爸血压高住院，花光了积蓄……你救救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