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傍晚，住校的儿子成思磊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女同学。张美凤起初并不在意，可看着儿子走哪女生即跟到哪，尤其是晚饭后，女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张美凤悄悄将儿子拉到一边：“这同学怎么还不回家啊？”成思磊不以为然：“回什么家啊？她是我老婆。”

张美凤惊讶万分：成思磊才15岁，这么大点的人，懂什么爱啊。她转身想去问女生。成思磊拉住她：“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看你紧张的。”张美凤目瞪口呆。半晌，她问儿子，学习有没有受到影响。儿子一脸不屑：“就算不读书，也不会饿死啊！”又说：“你放心，一个普通高中没问题。”张美凤能放心吗，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偏偏这节骨眼上出问题。她把儿子拉到女生跟前。女生脸一红，低下头去。

张美凤说：“我也不批评你们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还要不要继续上学？”女生站在窗前，头低着，一声不吭。

三个人就这样尴尬了一会。张美凤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她让女生坐下来，亲自削好一个苹果递上去。女生轻轻说了声“谢谢阿姨”接过便吃。张美凤开始与女生聊天。女生叫韩丽，15岁，与儿子邻班，进入初三时，和儿子好上的。“我们好多同学都在谈恋爱。”韩丽平静得似乎与自己无关。张美凤笑笑：“你觉得合适么，这么小？”韩丽沉默了，低下头。

看着他们稚气未脱的脸，张美凤啼笑皆非。她还要说什么，却被成思磊制止了：“韩丽，我送你回去吧。”还没等张美凤反应过来，成思磊抓起韩丽的手，就往门外去了。张美凤像大脑被抽空一般，傻傻地看着他们离去。她转身走进儿子的卧室，忽然看到韩丽的小包还在书桌上，忍不住掀开看看，发现里面有本笔记本，好多页上写的都是对成思磊的情与爱。

成思磊一个小时后才回来。张美凤忧心忡忡，问儿子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儿子起初强调就这样，张美凤还是不放心，再三诱供。终于，成思磊坦言，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睡过了。“你……”张美凤真生气了，指着儿子，身子不住地哆嗦。成思磊很困惑：“老妈，不就是做爱吗，有啥大不了的。”张美凤“啪”一声，给儿子一个耳光。

成思磊捂着脸，非常委屈：“凭什么打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你有相爱的条件吗？”张美凤说。成思磊闻言，嗓门立即拉高：“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势利眼，根本不懂爱情，也从来就没有过爱情。不错，谈恋爱是要花点钱，我现在没有，全是你支援的。但是，我将来会还你，全部还你！”张美凤被儿子呛得张口结舌，没想到他竟这么能说。

“你才多大啊？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凭什么惹这么大的事？”张美凤就认定一点，一定要阻止他们。

“我不服！”成思磊冲进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并反锁上。

张美凤敲了一会，不见反应，眼泪都出来了。她随即给远在外地做生意的丈夫打电话。丈夫还没听完，就火冒三丈，让她找学校算账。张美凤想想，也觉得学校应该负责任。

第二天，儿子先回校。张美凤随后找到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连呼冤枉，说自己压根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成思磊除了成绩没多大进步外，其他方面表现很不错。张美凤也忐忑起来，觉得儿子太狡猾。班主任努力回忆，终于提出一点质疑：“他有几次星期三、四不在学校住，说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问题一定出在这里。”张美凤说，成思磊从没有星期三、四回家住过。班主任非常懊恼，自责太相信孩子们了。张美凤见老师这样，连忙道歉，说都怪自己儿子不懂事。班主任让张美凤千万别冲动，这事他会好好处理的。

星期六傍晚，儿子回来。她没有冲动，问儿子想通没，该不该与韩丽分手。成思磊很果断：“不分手。我知道怎么办。”

八点，有人敲门，竟是韩丽红着眼睛由父母押进门来。韩母脚犹未稳，即咆哮如雷，让成思磊滚出来。从没见过这阵势，成思磊吓得才露一下脸就缩身回房去。张美凤连忙陪笑脸让坐、道歉。韩母哪里肯饶，连讥讽带激将把成思磊骂出来。成思磊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张美凤尴尬地站着，心想这样治治也好，给儿子一个教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韩母当众殴打起女儿来。韩父劝不住，一股火气全冲成思磊发。张美凤一边骂儿子，一边去劝韩母，一不小心也让她擂了一拳。

韩母的造访彻底打击了成思磊的自尊。他木然地站着，眼泪哗哗一地。张美凤跟韩父好说歹说，才将他们一家子劝回去。之后，张美凤安慰儿子，并趁热打铁，让他好好想清楚。成思磊一边抹眼泪，一边嘟哝着“母老虎”，重新回到书桌前。张美凤随后便知，班主任找过韩丽的班主任，人家班主任肯定找她父母反映了。

当晚，张美凤几乎无眠。第二天，她决定不让儿子上学。早餐后，张美凤带儿子去了他表哥家。表哥刚结婚不久，见到母子俩很惊讶。张美凤说成思磊今天请假，来串串门。她说：“你结婚是不是太晚了啊？”表哥说：“晚点好。人成熟，也有经济基础。”“你们谈了好多年吧？”“没有。我直到22岁才正式谈恋爱，过早谈，影响读书学习不说，还影响成才就业。”“那你读书那会，就没有跟女生好过？”张美凤笑着问。表哥也笑了：“还别说，我跟思磊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过女孩子。不过，那算什么事啊，纯粹小孩子玩过家家。现在想来，就是青春期冲动，不可当真。”“哦，你班上就你一个人这样吧？”“那不是。我上高一时，有对男女同学，爱得死去活来。可结果呢，高考一结束，就散伙了。建立在空中楼阁里的爱情，经不起现实的冲击。”

聊了好一会，母子才告辞。成思磊一直没说话，本来她想问问，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忍住了。

吃中饭的时候，母子俩重启这个话题。成思磊没有表态，也没有辩白。张美凤清楚，儿子的立场出现松动，必须抓住机会，彻底动摇他。

下午，张美凤带儿子去拜访小区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坐下聊着聊着，新娘就滔滔不绝地说自己上初三的时候，很傻很天真，居然喜欢上自己的男同桌。要不是老师发现得及时，恐怕就不能上高中升大学了。两个懵懂人，不愁吃不愁穿，无忧无虑，在一起当然很开心了。但只要出现困难，所有浪漫就烟消云散，必定矛盾丛生。像我，经过老师挽救，冷静下来，就非常后悔自己的鲁莽。说实在的，同桌太一般了，假如与他走到一起，也不可能长久。当浪漫退却，必定要掂量值不值。这种混沌状态下培养起来的感情，不堪一击。一句话，青春期多的是冲动，但两个人要走到一起，光有激情是不够的，还要有很好的理性……

回去的时候，张美凤问儿子怎么想。成思磊说，还要好好想想。

4月28日，成思磊一回家即交给妈妈一张信纸，“离婚协议”赫然在目。张美凤哭笑不得。协议是儿子和韩丽的约定，感情先放下，大家努力学习，将来一起上大学了，如果彼此不忘，则再续这段情……

张美凤抿抿嘴，眼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不过，她相信，时间最终会抹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