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后,毛主席所忧心的无非两个地方,一个是靠近朝鲜的东北,另一个是直面海峡的闽浙前线。而自抗美援朝胜利和一江山岛解放后,东北和浙江的战事皆已告一段落。此时全国唯一还在打仗的地方,就只剩下福建沿海。

为了巩固东南海防,同时积极筹备攻台,毛主席在有叶飞统管福州军区的情况下,又将刚从朝鲜归国的韩先楚调去了福建。三野、四野两位顶尖名将同时坐镇一个军区,足见主席对于东南防线的重视。
但谁又能想到,被寄予厚望的福州军区,却在之后接二连三的遭遇棘手状况,甚至一度闹得是“鸡犬不宁”。为了根除边患,毛主席只能让时任总参谋长的罗瑞卿亲自赶往前线,去看看韩先楚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声名狼藉的“蛙人部队”1962年,中印两国在西南边境交火。虽说这场自卫反击战只打了短短的32天,且是以我军大获全胜而告终,但这突然间的变数,却让困守孤岛的蒋介石仿佛看见了希望。他主动向印度请求军事上的合作,并仗着有美军的撑腰,开始大喊“反攻”口号。
同年3月至6月,蒋介石借助美海空军的支持,接连进行了几次针对沿海登陆作战的演习,声势浩大,唯恐天下不知。虽说以蒋介石当时的军力,已经不可能再翻起多少风浪,但毛主席秉承有备无患的原则,还是于5月发出最高指示,命令全军进入紧急战备状态,特别是福州军区部队全部都要进入一线阵地待命。
一直期盼有仗可打的韩先楚,终于等来了久违的战机,他直接把司令部搬到前线,亲自抓战备,抓训练,一刻也不敢怠慢。但大军枕戈待旦守了近半年,海峡却始终风平浪静,蒋军主力未见任何异动。

直到1963年,军区才接连收到示警,说沿海阵地不时遭遇敌人小股部队偷袭,多的时候就是一队几十个人,少的时候甚至只有三五个。经过情报部门的缜密侦查,确认这些敌人主要源自两个方面:
其一是所谓的“救国军”。当年蒋介石败退孤岛后,曾任命驻守金门的胡琏为“福建游击军区司令”,让他不断派出特务潜回内陆,并大肆收买沿海匪盗,鼓动这些零散部队四处劫掠,制造不稳定因素。
其二是被视为蒋军精锐的“蛙人部队”。自1960年叶翔之接任对岸情报局长后,他便受蒋介石的委派,从海军中遴选水性好且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官兵,进行严苛训练,组建海上突击队。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伪装潜伏,袭扰北至山东莱阳,南至广东阳江的沿海地区。

1962年福州军区紧急战备时,已经做好中打和大打的全面准备,即便美蒋联军投入一二十万部队,甚至更多的兵力,军区都有信心从容应对。但如今蒋介石剑走偏锋,专打“蚊子叮、跳蚤咬”般的小仗,就只派几个人过来纯捣乱,要么抓一两个老百姓,或者随意开几枪,再不济就偷一块生产大队的牌子,减掉几十米电话线,拿回去当“战利品”。
这种打法在军事上没有意义,也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对福州军区来说,小偷小摸实在是气人、恼人、烦人。蒋介石就是要逼得你兴师动众,人困马乏,又防不胜防。当时国内形势刚刚稳定,老百姓们厌倦战争,渴望安定,如今敌人时不时就冲到岸上开几枪,这对民心的打击是沉重的。
但作为军区司令,韩先楚也确实是有苦难言。蒋介石偷师学艺,把游击战的本领学到了精髓,他就从金门、马祖开出几条大船,等靠近海岸再放下一些小船过来,潜伏至内陆捞一把就走,然后回去就大吹大擂,说你海防形同虚设,把舆论造得满天飞。
当时福建还没有建立起永久性的防御工事,又缺乏海上和空中巡逻力量,长达千余公里的海岸线,处处可以登陆。每次地方告警,说有敌人出现,支援部队没有足够的运输汽车,只能两条腿跑过去,等跑到了,敌人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要想杜绝此类渗透,办法就是把军区作战力量全部压到一线,严防死守,但这一来不仅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纵深也会缺少机动兵力,一旦防线某处被撕开缺口,想要补救都来不及。
当年毛主席亲自点将,让韩先楚来福州军区当司令,就是看中他有解放海南岛的渡海登陆作战经验,又在朝鲜担任过中朝联军西海岸联合指挥所司令,部署海防的本领也是一绝。当时外界对韩先楚也是非常信任,曾有人说:
“让这样一个好战分子往福州那么一坐,这本身对美蒋就是一种震慑。”

但结果呢?福州军区面对敌人的游击战束手无策,吃了不少苦头,每次都是被动挨打。一开始,毛主席还能够理解韩先楚的难处。但随着蒋介石的变本加厉,动作越来越多,仅1963年上半年,就接连出了“前浦事件”、“长沙事件”和“臭隅头事件”。
而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前浦事件”。一支蒋军七人小分队偷袭厦门驻军,造成福建全省轰动,使得毛主席都不得不亲自过问福州军情。
二、“钦差大臣”罗瑞卿1963年4月25日,蒋军金门两栖侦察队七个人,趁着雨夜掩护从沿海登陆,并顺势潜入福建厦门岛的前浦村。当时前浦村有福州军区的某团一营三连驻防,侦察队便以此为目标,袭击并打晕了村中一名叫叶中央的战士,想要将其绑回金门邀功请赏。
因为天色太暗,他们误把叶中央的上士军衔看成了上尉,觉得这回逮住条大鱼,于是架着人匆忙往回跑,慌乱中竟然迷了路,就在海边的草丛中乱窜。更加戏剧性的是,叶中央手上其实还缠绕着一把带着枪缰的手枪,他们也并未发现。
七个人着急寻找渡船,难免嘈杂议论,再加上晚上海风冻人,时间一长,被打昏的叶中央竟醒了过来。他见自己被人拖架着,知道是遇到了敌人,于是果断拽起手枪,先是用枪托猛力砸向背着他的那个敌人,接着就势推弹上膛连开四枪,直接击倒两人。侦察队突遭袭击,又生怕枪声会引来附近驻军,也顾不得叶中央了,赶忙拉起伤员就往海边逃。
“前埔事件”后,叶中央被授予“孤胆英雄”战斗英雄称号,记一等功,授予少尉军衔。然而在此之后,他所在的连队以及整个福州军区,却又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蒋介石借此事件大做文章,宣传“国军突破前浦防线”。由于厦门是著名的侨乡,大量海外华侨闻听消息后,因担心国内亲友安危,纷纷致电福州军区询问:
“前浦都被突破了,厦门市区岂不也岌岌可危?”
一时间福建各地人心惶惶,民众对福州军区的海防能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而蒋介石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面对危机,毛主席的处置非常及时,他让主管全国军事的罗瑞卿亲自去到福建,务必做好善后工作,要赏功罚过,全面整顿。
罗瑞卿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军区守不住海防,一个连守不住一个村,让蒋军七个人的侦察队进退自如,还差点抓走了一名战士,这就是轻敌大意。当着福州军区指挥班子的面,罗瑞卿话说得很重,他认为这是“这是有损国威军威的事件”、“要撤销守卫部队的番号”。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搭话,也无人敢说委屈。驻守前浦村的三连此次却有疏漏之处,但毕竟应对及时,还涌现了叶中央这样的战斗英雄,至少也应该是功过相抵。直接撤销番号,这对于部队来说可能过于残酷。
韩先楚没有直接反驳罗瑞卿,但在之后的总结会议上,他还是开了口,先是说:
“出了问题,作为军区司令员、军事指挥员,我应负主要责任。”
然后话锋一转:
“向部队传达总长的指示时,要做必要的解释工作,要领会总长指示的精神实质。至于撤销番号的决定,我看就不必向下传达了,到此为止。”
关键时刻,韩先楚彰显了一名统帅的担当。当着罗瑞卿的面,他主动揽责,并拦住撤销番号的命令。若换成别人,哪来的这般魄力?
罗瑞卿了解韩先楚的性格,他之前的严厉言辞,确实也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愤慨。在一番调查后,也知道了福州军区的无奈。最终几番权衡之下,罗瑞卿也同意收回命令,但前提是韩先楚必须尽快改善局面,像前浦这样的事件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接二连三的遭遇挫折,使得福州军区已经到了必须触底反弹的地步。
三、粟裕“老将出马”就在韩先楚踌躇之际,军区政委叶飞给他引荐了一位解决难题的高人。
正在上海休养的粟裕,在得知东南海防有告急的消息后,不顾病体,抱病颠簸两天两夜赶到福州。自1958年后,粟裕就因为种种原因,被调往军事科学院任职,远离了军队。此次孤身前往福建,也不是受了谁的命令,单纯只是凭着一个老兵对国家安危负责的态度。

在老部下叶飞的陪同下,粟裕先是听取了军区的相关作战方针,之后又亲自前往一线阵地调研,先后到了闽中泉州湾和闽南赤湖一带,最后一站便是厦门。
韩先楚得知粟裕来闽,带着一大帮干部赶了过来,说要请教海防经验。粟裕一开始顾虑自己身份,说不想干预福州军区的作战部署,至于自己的想法还是先汇报给上级,等审阅后再做评判。但韩先楚可不管那些弯弯绕绕,他坚持让粟裕畅所欲言,有什么好办法一定要教给自己。
粟裕架不住韩先楚的再三请求,于是就蒋军小股部队偷袭的情况,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敌人真的上来,据我想,经过一番苦战,把它赶下海去不难;但要把上来的敌人全部消灭掉,叫它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则不那么容易。我们的着眼点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粟裕的想法极有针对性,他认为既然防不住,追不上,那倒不如主动打开大门,诱敌深入,然后关门打狗。这一战法,其实和毛主席对东南的战略构想不谋而合。当时主席的意见也是强调:
“对付小股袭扰的敌人,在打法上应首先把敌人放进来,然后大胆迂回,断其后路,并设法击毁其船只,围歼上岸之敌。”
韩先楚一开始的计划,是不主张让敌人上岸,想要在海上解决战斗,但这一策略执行起来过于依赖海空两军,很难实现。于是他开始转变思路,专门研究海陆双管齐下的战法。具体部署即是海防让出口子,陆军围剿“蛙人”,海军适时出击,专打他的运输舰艇,让他连人带船一个都回去不了。
为此,韩先楚召集驻闽三军指战员,制定作战方案,强调通过各种渠道掌握敌人动向。特别是雷达兵,必须苦练捕捉海上目标的能力,对海上漂浮的小船、竹筏子,甚至一块木板,一只海鸟,都要看得清清楚楚。韩先楚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扭转敌暗我明的局面,全面掌握战争主动权。
不仅如此,韩先楚还着手组建“海狼艇”部队,这种舰艇体积小,动作快,机动灵活,便于隐蔽,出击快捷,对付小股敌人非常有效。敌人有奇兵,我们也有奇兵,动作要比敌人更快。以快制快,方能百战百胜。
从1963年到1965年,蒋介石连续派遣突击队90余股,共1000余人执行偷袭任务,但都没有逃脱被歼灭的命运。至1966年前,因突击队精锐几乎全军覆没,蒋介石再也无力觊觎东南沿海。福州军区用最强硬的手段,彻底击碎了他反攻的最后一梦。

这段看似“鸡犬不宁”的岁月,是福州军区乃至中国海防史上一次痛苦而宝贵的“交学费”过程。它迫使我军从习惯于大兵团、正规化作战的思维定式中跳出,开始严肃面对低烈度、高隐蔽性的特种作战和心理战。从被动防御到主动反制,从单一军种应对到海陆空联合防御,这次蜕变所积累的经验,深刻地影响了中国此后数十年的海防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