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2019 年 3 月 11 日。
丽丽把 80 万现金摞在邮储银行柜台上,都是卖猪肉一张一张收来的,她打算给儿子买婚房。
柜员点完钞,给她一张定期存单;理财经理王某姗在旁边笑着说:“姐,存单利息低,我给您做个月月返的理财,随时能取。”

丽丽没多想,把密码留在柜台,签了两份空白合同,转头去忙铺子里的生意。
一个月后,80 万变成“理财份额”;再三个月,钱在网银上被拆成几笔,陆续进了一个叫“李某菊”的账户。
丽丽完全不知道,她的短信提醒被改绑到王某姗的手机,任何进出款短信都先发到王某姗那里,再被一键删除。
2023 年 4 月 18 日,丽丽拿着到期短信到梁园区汇聚路营业所取钱,准备下聘礼。
柜员翻完系统,抬头说:“王经理不在了,自缢了。”
流水打出来,4 页 A4 纸,57 条记录,余额 4519.04 元。
丽丽蹲在营业所门口哭了两个小时,手里攥着那张刚打印的纸,油印号还没干。
同一天,72 岁的陈某芝也坐在同一排椅子上,看着余额 693 元发呆。
167 万养老钱,是她跟老伴尚某祥卖菜、捡纸箱、攒了十五年的全部。
王某姗叫她“干娘”,逢年过节提水果上门,劝她把拆迁款都存在“闺女”手里。
2022 年冬天,老头儿取钱买药,发现账户只剩零头,当场倒在柜台,脑梗,四个月后走了。
临终前他反复说:“钱没啦,给孙子留的学费没啦。”
87 岁的许某国刚动完直肠手术,老伴脑梗失语,两人互相扶着到银行,18 万存款蒸发。
70 岁的曹某廷、闫某琴,大儿子车祸赔偿金加拆迁款 40 万,一夜之间归零,现在住在村头塑料布搭的窝棚里,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王某姗的操作并不高明:
——把老人带到 ATM 区,让他们输一遍密码,自己在后面把界面切到网银转账;
——以“系统升级”“大额取现要预约”为由拖时间,用新进来的钱堵旧窟窿;
——把储户短信通知改绑到自己手机,动静她先知道;
——转款账户全是自己人:丈夫孟某、婆婆刘某菊、弟媳毋某培、发小老婆张某某、男性朋友薛某。
这些账户像漏斗,钱进来,立刻被拆去三个方向:
1. 买奔驰大 G,定金 150 万;
2. 丈夫打游戏,一次充值 20 万;
3. 高息揽储,100 万用一个月,返 5000 利息,滚成 1000 多万的新债。
2023 年 4 月 12 日,总行风控发现汇聚路网点有大额异常,派工作组连夜到商丘。
王某姗给几位“金主”发完最后一条“放心,明天就到账”的微信,在家自缢。
四个月后,丈夫孟某被立案,烧炭自杀,留下两个读小学的女儿。
警方撤案,资产查封,车、房、股票加一起不到 400 万,可统计的受害金额已超 3000 万。
如今,邮储银行大厅的“存款保险”牌子还在,阳光照上去白得晃眼。

丽丽把那张写着 4519.04 元的流水折起来,塞进装猪蹄的帆布袋,说:“先回去杀猪,攒吧,能攒一点是一点。”
陈某芝把王某姗当年手写的那张“理财收益 6.5%”便签折成小块,放进老伴遗像后面,转身去菜市场拾纸箱。
他们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活下去,再一趟趟跑法院,等民事判决,等拍卖,等哪天银行能松口赔一点。
营业厅里依旧放着“资金安全,国家兜底”的广播,只是声音再响,也盖不住门口那一排老人小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