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威武侯府的小侯爷自定下婚约，便整日一起游玩。
他待我亲厚温柔，我便以为自己是这天下顶好运的女娘。
觅得意中人，一世安稳无忧愁。
直到那日，我意外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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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咳咳咳...”
冰凉的湖水打湿了衣裳，渐暖的春意还有八九分的凉。
我用胳膊拼命挡在胸前，好阻挡湿衣裳印出的玲珑身段。
今日是三月三踏青祈福，京城中众多的贵家少年子弟齐聚于此，表面游玩，实则相亲。
我与三妹妹和一众贵女在湖边喂鱼，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大力一把将我推下了水。
我水性一般，勉强捡回一条命。
水中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离得最近的小侯爷，那么多人在他背后催促，他硬是梗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冷淡眼神。
如今，我像一只落了毛的凤凰，被一群人围着观看。
小侯爷呢？
只是居高临下的站在一旁，没了往日的温柔，反而俱是嫌恶。
我偷偷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他分明是不愿意与我扯上关系的。
局促间，一件宽大的披风落在我头顶，将我提溜起来扛在肩上带离当场。
回家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发烧高热三天三夜。
大夫断言，我若能醒来，怕是也要痴傻。能不能活下去，端看造化。
睁开眼睛的时候，房内静悄悄，晴好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这三日间，我虽然睁不开眼睛，可外间发生的一切声响，我都听得清楚明白。
我那未婚郎婿小侯爷，就在一步之外的榻上，与我的三妹妹苟且。
他对着三妹妹浓情蜜意的耳语犹在耳边，我止住反胃的恶心，擦干眼泪，沉声道：
“海棠！将那条榻丢出去。”
我是户部侍郎的长女，二弟弟三年前病故后，父亲膝下只有我和三妹妹两个女儿。
三妹妹的生母是母亲的陪嫁侍女，生产当日便去了。
如今三妹妹正在跟羽林卫家的沈小将军议亲，我许了小侯爷，本来一切都是圆满的。
可...三妹妹和小侯爷已经勾搭上了，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了。
沈小将军便是那日落水后，解我围困，送我披风的少年。
父母得知我醒来，匆匆赶来，母亲将我护在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当年二弟弟也是这般发热，再也没有醒来，母亲怕的很，两日没合眼，实在困得顶不住才睡上一会，得知我醒来，不及梳妆，就跑来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早点回去休息。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02
午后，听说我醒来，我的玩伴们前来探望。
我换了件简单素净的衣裳，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病容，我并未施粉黛，如今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才好行事。
玩伴们围坐在我身边，七嘴八舌的问候起我的感受。
我想起落水后，这些我的玩伴，一个个旁观者，好似巴不得我上不来的面孔愈发清晰。
我只是端着茶杯，静静的看他们在面前演戏。
“小侯爷到！”
终于，要等的主角登场了。
小侯爷一身红衣，脚蹬七彩吉祥靴，一张脸收拾的干净板正，身后呼啦啦跟了一群人，其中，也包括沈小将军。
我淡淡的看着，小侯爷沉溺在自己的威武中，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
倒是跟三妹妹含情脉脉的对视过两三次，而后才坐到我对面。
“岚娘，你好些了吗？”他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抓我的。
我不着痕迹的收起双手，重新抓了一杯茶在手上。
“还请小侯爷慎行。”
被我拒绝，他明显愣了下。“你怎么了，岚娘？”
我与他定下婚约后，往日也是由着他拉拉手，亲亲手背的。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反应，他跌了脸，招招手，将三妹妹搂到了怀里。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各个盯着我们看好戏。
我向来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与小侯爷定亲的前提，便是他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我看着他二人抱在一处，娇羞的三妹妹捂着眼睛，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扎。
我只是淡淡的坐着，毫无波澜。
耳边传来玩伴的私语，可准头都是对着我的，似乎早就知道两人的私情。
人群中，一个火热的眼神，盯得我左脸发烫，不容忽视。
我转过去，正是沈小将军，目不转睛。
“岚娘，你说话呀？”我被小侯爷的声音重新拉回。
“你是...我的未婚郎婿？”
武国民风开放，年轻男女，可以私下见面，牵手拥抱也是常事。
我这句话的意思，已经默认小侯爷和三妹妹是未婚夫妇了。
果然，聪明如小侯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地道的反手将沈小将军推到我面前。
“我不是，他是。”
沈小将军不爱谈笑，为人冷酷的紧。从不与我们这些小女子们玩闹在一处。
我强撑着精神站起身，向着沈小将军靠近。
“原来是你呀。”
主动伸出手，到底隔着衣服落在他胳膊上。
“坐在我身边。”
小侯爷带头哈哈大笑。正得意我的失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吻香在三妹妹的脸上，不忘对我示威。
“真漂亮！”
我微笑着看着，然后带头鼓掌，不忘诛心。
“祝三妹妹与小侯爷两情相许，生生死死-锁-死。”
我失忆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贵家子女圈都知道了。
不过这些事情，传不到父母耳中，我们小孩子的玩闹，从不惊动长辈。
03
小侯爷邀请我到酒楼赴宴，说是庆贺他与未婚新妇定情一年。
繁楼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远近闻名，月月都有新菜，时常会有些诸如荔枝鱼肉、玫瑰馅饼之类的稀罕东西。
非贵客享用不了。
我坐在宾客的椅子上，看着三妹妹接受小侯爷的礼物，她幸福的红了脸，捂着嘴巴，感动的眼泪直往下掉。
照小侯爷的话，他们自三年前于寺庙外匆匆一遇，只惊鸿一瞥，他就对妹妹念念不忘。
苦苦寻找两年，终于知道她是李家女郎。
急火火的上门提亲，苦求了许久，才终得见上一面。
那一见，两个人便动了相亲相许的心思。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难掩伤怀。
我与小侯爷是在半年前，由父母做主定下的婚约。
当时母亲原话，威武侯家的小子看中了我，欲娶我为妻，叫我跟他见上一面，喜欢便定下，不喜欢便拒绝。
那一天，他将自己伪装成喜好诗文的模样，还对着我念下专门为我写的情诗。
他样貌金贵，人也风趣，我一时被蒙了心，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却不想，他喜欢的本就是三妹妹，可我不懂，他们一年前就已经勾搭上，为什么过了半年又来招惹我？
身畔，一双强壮有力的肩膀突然默默地给予我力量。
“难过就哭出来。”
我转头，正看到沈小将军刀削斧刻般坚毅的面庞，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演戏的男女，似乎那里并不是他的未来新妇。
“没有...”
我扬起笑脸，调皮的捏了捏他的手指。微微粗糙的薄茧划在我手上，似乎在挽留。
他不是说，沈小将军才是我未来郎婿么，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我拉着沈小将军，从众人身后逃离，咚咚咚跑下去好几节台阶。
跑累了，停在了一处平台，那里视野开阔，却是个极好的不易被发现踪迹的隐蔽处。
我拼命的唤气，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一个水壶适时递上来，我接过去，不客气的喝起来。
“谢谢！”
擦擦嘴角，将水壶还回去。沈小将军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接过，就着我刚刚喝过的瓶口，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我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口，假装视而不见。
沈小将军却不依，满是侵略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张开双手将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我紧张的很，一双眼睛根本不敢乱看，只看到面前，他的喉结无助的滚来滚去。
他也定是紧张极了。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俩心知肚明。最后一刻，他还是克制着问我：“你若是不愿意...”
我先一步用嘴巴堵住了他的话。
“我们不是未婚夫妇么？”
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再后面，便是他做主我为客，由着他的呼吸起伏，由着他的情绪沉沦。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接吻，从前总端着淑女的身份，不敢轻易越雷池。
今日不知是被小侯爷的欺骗刺激到了，还是沈小将军实在叫人动心。
总之，我竟头一次生出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觉。
“你放开！”
我还沉溺在幸福中，身畔暴怒的小侯爷和紧随其后的三妹妹已经追上来。
小侯爷不客气的揪着沈小将军的衣领。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碰她吗？”一幅伤心难过愤恨交加的复杂情绪上头，要不是打不过，下一拳就要落在沈小将军脸上。
我轻呵一声，问出的话十分扎心。
“你不是说，他是我未来郎婿么？”
小侯爷收拳，又要来拉我，“岚娘...”
被沈小将军眼疾手快，一个无情铁掌捏住手腕，嘎吱吱，骨头几乎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小侯爷的惨叫响彻整个酒楼。
“我们走！”
沈小将军丢下狼狈惨叫的男人，拉着我重新跑下楼。
出了酒楼，一个口哨，一匹棕黑色的马儿嘶鸣应和着从一边跑出来。
他将手放在我的腰上，一个用力托举便将我送到了马背上。
他翻身上马，于我骑马扬长而去。
我们在郊外玩到很晚，就两个人，不似同小侯爷一起，动辄三五个好友的陪着。
从前，我只知沈小将军话不多。
如今，倒是知道了他还是个说话直接的。
“你可愿嫁给我？”
走累了，我们坐在大树下，面前架着篝火，火苗烧的正盛，他突然开口，吓得手中的红薯不小心落了地。
我捡起红薯，一点点专心在沾上的泥土。
他却不依不饶。“我知道你没有失忆。”
既然被识破，我也懒得装了。丢下手中的红薯，双手叉腰给自己助力。“你想怎么样？”
他又不说话了，低头捡起掉落的红薯，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专心揭沾了泥的红薯皮。
“我不会趁人之危。”他将重新处理干净的红薯呈到我面前，“但我也不会白白给你用。”
我别开脸，不满他说出的话语粗俗。
“我要回去。”
04
晚间，明月高悬，微风适宜。
我托腮在窗户边，还在想白天沈小将军说的话。他问我是否愿意将错就错下去？
“在想什么？”
“母亲。”
母亲来到我身边，关切的披了件衣裳。
“你在跟小侯爷闹别扭？”
母亲似乎预备长谈，坐在了我身边。
“我打算跟小侯爷退亲。”
如果说我假装失忆还有几分留恋，如今真相大白，他的心并非全然在我身上，那么我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道理。
“好，那便退！”
母亲连原因都没有问，只是顺手将我搂在怀中，指着天上的月亮，说起了当年她择亲的事情。
我与小侯爷的亲事是双方父母做主的，如今我提出退亲。
双方的生辰八字、定亲文书一一退回。
威武侯夫人不太高兴，对着母亲难免流露出几分不满。
“那些便不要了，丢掉吧。”
想她儿子如此才俊，是我瞎了眼，不知道珍惜。
我庆幸在婚前看清了这家人的德行，愈发觉得自己退婚是正确的选择。
果然下一刻，小侯爷到来，让我更加坚定了退亲的决定。
他急火火的赶来，一鞭子挥在搬聘礼的侍从身上。“谁让你们动的？”
对着我还算客气。
“岚娘，你记起来了对不对？前几日我不过都是戏言。你三妹妹如何能跟你相比？”
我推开他的手，立马有两个侍从上前，将我两人隔开。
双方母亲俱在，他不敢太过造次，只是一味的说自己知道错了，求我谅解。
威武侯夫人不乐意，她宝贝了多年的儿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竟然不顾自己侯夫人的身份，对着三妹妹和我口出恶言。
“一家子姐妹，前后向我儿献媚，这是争风吃醋不及，弃车保帅？”
我是小辈，不便动手。侯夫人却低估了我母亲的战力。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辈中的佼佼者。
一盆水对着侯夫人的面门而去，直接叫人打出了门。
正当此时，沈小将军家下定的媒人上门。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六抬聘礼，足见重视。
旁人还以为他要娶的是三妹妹。
不想文书念出来，要下定的乃是我这个长女，李云岚。
“好你个李云岚，刚才与我退亲，马上就巴上了姓沈的！”
“怎么只许你见异思迁，不许我琵琶别抱？”
我端过加了料的水盆，兜头兜脑将他浇成个落汤鸡。
满满的墨水弄得满脸黑。
我拍拍手，才有点畅快之意。
威武侯府灰溜溜逃走。
我对着沈小将军招招手，“你若是负我，决不轻饶。”
他将我打横抱起，顺手在臂上掂了一掂，打下独属于他的烙印。
不久后，三妹妹被诊出了身孕。
可小侯爷根本不提要娶她的事情。
听说她被逼的实在没了办法，硬是坚持一遍遍爬山下湖，自行堕了胎。
不久后，母亲便为她定下了远嫁的亲事，这一生回京城都难。
小侯爷则是于酒楼醉酒，不幸从高处跌落，听说下半身彻底废了，以后怕是都站不起来。
而我呢？
还是顺利产下第一个孩子后，才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沈家人口简单，婆母与公爹恩爱。
夫君待我极好，没有甜言蜜语，从来都是看他行动。
我摸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的肉肉脸蛋，开心的躺在床上休息。
我想，我大概选对了婚事。
不过，即便错了也没有关系。
我的母亲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大不了就和离。
或再嫁，或永远留在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