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南京，范有林弯腰背着日军军官趟过芦苇荡。身后，日本兵在举枪监视。前面不远处，妹妹和乡亲们躲藏在芦苇深处。 说起南京那段日子，总让人心里堵得慌。1937年冬天，日本军队打进南京城，接下来的四十多天里，城里城外到处是枪声和哭喊声。官方统计，三十多万中国人就这样没了命，大部分是平民手无寸铁的。范有林就是其中一个普通人，出生在浦口区一个穷苦人家，从小跟着母亲和几个姐妹过日子。父亲早几年就走了，家里靠他这个小伙子出去扛活儿挣点钱。二十出头，身体壮实，水性好，因为小时候就在河边长大，帮人捕鱼挑货什么的。日军一来，家里人吓坏了，赶紧收拾点干粮衣服，带着母亲和姐妹四个往赵家桥那边跑。那地方芦苇多，河道弯弯曲曲，多少人钻进去躲命。范有林在前头领路，踩着泥巴水，帮着抬母亲，姐妹们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地往前赶。到了芦苇荡附近，他们挤在浅湾里，身上裹着破棉袄，分着窝头咸菜，盼着能熬过去。 那天中午，芦苇荡外头突然传来汽艇的动静。三四个日本兵开着小艇，顺着河道往北巡逻，本来是冲着村子来的，想抓人找女人。河越来越窄，水浅了，艇底卡在泥沙上，开不动了。日本兵下艇，端着枪四处张望，正好逮住范有林。他当时正蹲在边上歇口气，被他们围住，枪口顶着后背。军官模样的一个，叽里咕噜下命令，让他背着过河去芦苇荡那边探路。范有林知道里面藏着不少乡亲，母亲姐妹也在那儿，要是让这些兵过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没多想，弯腰就把军官扛上肩，身后另外两个兵举枪跟着，步步紧盯。河水深浅不一，他一步步往前趟，军官在背上晃荡，重得像块石头。走到河中心，水齐腰深的时候，范有林身子一歪，把那军官甩进水里。军官扑腾着爬不起来，两人就在水里扭打起来。范有林从小在水边练就的本事派上用场，按着军官的头往水下摁，军官挣扎了几下，渐渐没动静了。范有林刚浮出头喘口气，身后枪响了，子弹打中他后背，他身子一晃，就沉下去了。血水在河里散开，日本兵拖着军官的尸体上艇，掉头走了，没再继续巡逻。 范有林就这样没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了不让乡亲遭殃，用命挡住了。晚上，乡亲们从芦苇里出来，摸着黑把他的尸体捞上来。身上好几个枪眼，脸还朝天躺着，神情平静。母亲扑上去抱着哭，姐妹们围着抹泪。范有林的姐姐范兰甫，眼看着哥哥这样，心如刀绞。她二十多岁，平时在家操持家务，手脚勤快。乱世里，一个年轻姑娘的日子多难过，日本兵到处抓女人，躲在芦苇荡里又冷又饿，没哥哥护着，更不知道明天怎么熬。没多久，她也走进了河里，自个儿了断了。乡亲们捞起她的衣服，湿漉漉的，母亲接过去，攥在手里直抖。范家就剩母亲和另外几个姐妹，互相搀扶着，转移到别处继续躲。日军那次巡逻中断，芦苇荡里的人捡了条命，悄悄挪窝，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南京城破那天，12月13号，日本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冲进来，城墙外头中国军队还在巷战。像第88师孙元良的部队，守中华门，日本人冲了好几次，硬是没全进去。下午撤退时，一千人留在南城打到最后，全没了。路透社的记者当时就写了，说中国兵秩序井然，抵抗得有条理。还有炮兵副连长沈咸，带着十八个兵撤到太平北路，路上碰上六个日本兵在杀老百姓，他们冲上去全干掉，自己也死了两个。江边上，宪兵副司令肖山指挥余部肉搏，敌寡我众，全队壮烈。城郊三汊河，一个营的中国兵迎击日本人，只剩一个活口。上新河那边，中国军队突击高桥中尉的步兵联队，战斗打得血肉模糊。 李秀英那姑娘，怀着七个月身孕，躲在美国教会学校地下室，三个日本兵闯进来想欺负她，她拼死反抗，中了三十七刀，孩子没了，人活下来，到2004年才走，被叫作活证据。还有个十九岁的汽车司机梁志成，日本兵逼他开车运子弹去下关杀中国人，他上车后一拳打晕副驾的军官，掐着脖子不放，日本兵用马刀砍他，他倒在血里，醒来爬回家，对姐姐说自己至死没帮日本人干过坏事。女小学老师弄到把枪，藏床下，日本兵第五次来，她连开枪杀了五个，然后自尽。傅如芬为护邻居产妇，冲上去搏斗，最后和全家七口投塘。草鞋坝大屠杀时，手无寸铁的百姓喊着夺枪，赤手空拳扑上去，有的咬耳朵咬大腿，打死打伤几个日本兵。妇女们不愿受辱，每天几百人自杀。 城外头，农民们自发搞红枪会，练成铁皮人，日本兵怕他们，公路上开车还得开机关枪扫。冈本健山那个老兵回忆，游击队到处刺杀掉队兵，暗杀天天有。南京沦陷后，抵抗没停，从头到尾八年抗战，中国人用血肉挡住了日本人。范有林兄妹的事儿，就是这大浪里的一个泡泡，小人物的硬骨头。搁现在看，南京建了纪念馆，河道疏浚了，旧址上立碑，刻着那些名字。历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南京大屠杀全纪录》里就有，法庭档案、目击者口述，全是铁证。国际上，东京审判时，日本战犯谷寿夫他们被判了，承认了暴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把南京大屠杀档案列为世界记忆遗产，提醒大家别忘了这笔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