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位有个女同事怀孕了，她昨天在我们办公室群里发了一条信息：“谁能每天接我上下班，我每月出300元油费。”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和几个同事聊起了这事，一个同组同事说：“这是好事啊，你跟她反正也顺路，你接呗！”我想了想回答了句：“好，下班我去找她。” 下班铃响的时候，我在电梯口碰到她。她穿着宽松的连衣裙，手轻轻护着肚子，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真麻烦你了，”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老公最近在外地出差，打车又总等不到。”我帮她拎过电脑包，比看起来沉得多，里面像是装了块砖头。 车刚开出停车场，她突然说：“等下拐个弯，我想去买点草莓。”路边的水果摊摆着鲜红的草莓，沾着水珠。她挑了一小盒，老板要十块，她笑着砍到八块五。“现在水果真贵，”她把草莓放进包里，“以前我从不讲价，现在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我想起我老婆怀孕时，也是这样，买棵葱都要比三家。 第二天早上接她，发现她提前十分钟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杯，塞到我手里：“刚熬的小米粥，你尝尝，我妈说养胃。”粥还热乎着，透过杯壁传到我手心。她上车时动作很轻，拉安全带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肚子。路过一个减速带，车稍微颠了下，她立刻皱起眉头，手紧紧抓住扶手。 同组的男同事中午吃饭时打趣我：“每天当护花使者，不错啊。”我正扒着饭，他又说：“300块够油钱吗？我看你这月油费得超不少。”我没说话，想起昨天她下车时，悄悄往我副驾储物格里塞了袋坚果，说是她婆婆从老家寄来的，纯天然的。 有天下大雨，我提前二十分钟到她小区。她撑着伞跑过来，裙摆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孩子刚才踢我，缓了半天。”车里的暖风开得足，她打了个喷嚏。我从后座拿了条毯子给她，是我女儿的小毯子，上面印着小熊图案。她裹着毯子，像只温顺的小猫，没多久就睡着了，呼吸轻轻的。 她开始跟我聊她的产检。说第一次听到胎心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说医生让她控制体重，可就是想吃甜食；说她给孩子买了件小衣服，蓝色的，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能穿。我也跟她说我女儿的事，说她三岁时把口红涂得满脸都是，说她现在最黏她爸爸。车窗外的树绿了又黄，我们的话越来越多，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那天发工资，她给我转了500块。我退回200，她说什么都不肯收。“你每天绕路接我，油费肯定不够，”她语气很坚决，“再说，你还总给我带早餐。”我这才想起，早上路过包子铺，总想着给她带个素馅的，她不爱吃肉。 她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有次她下车，差点绊倒，我扶了她一把，碰到她胳膊，瘦得硌手。“快生了，”她摸着肚子笑，“等休完产假回来，请你吃喜糖。”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有种温柔的光晕。 最后一次接她，她老公站在小区门口等。手里捧着束康乃馨，看到我们的车，立刻迎上来。“太感谢你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我这就带她去医院，可能要生了。”她从包里拿出个小红包，塞进我手里：“一点心意，别嫌弃。”红包很薄，像是装着几张纸。 晚上打开红包，里面是张手写的卡片，还有两张电影票。卡片上写着：“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等我回来，咱们两家人一起吃饭。”电影票是下周的，正是我老婆一直想看的那部。窗外的月亮很圆，我给老婆发了条信息，说周末带她去看电影。 其实帮人一把，哪能算得那么清楚。你给我一杯粥，我给你带个包子，日子就在这些细碎的温暖里，慢慢变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