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年升大学了，奶奶给了8000，姥姥给了800。我对公老公说周末找个饭店叫我妈他们一起吃顿饭。老公没吭声，我又说了一遍，他说没时间。我问他要干嘛，他说和人约好了要去钓鱼。我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是想我妈给的钱少。不想上饭店去吃饭，厨房里水龙头哗哗响着，我攥着抹布来回擦洗燃气灶上的油渍，不锈钢台面映出自己拧紧的眉梢。八百和八千，这两个数字像两枚秤砣坠在胃里。

"老张，周末咱订个包间吧？"我把切好的莴笋丝码进青花瓷盘，"我妈说好久没见外孙了。"

丈夫蹲在阳台侍弄鱼竿，金属零件碰撞声清脆地响。他的脊背突然僵了僵，塑料浮漂从指缝滚落，在瓷砖上蹦跳着逃向角落。

"没空。"他弯腰追浮漂，声音闷在胸腔里。

菜刀"当"地剁在案板上："你几个意思？"

"和钓友约了船钓。"他终于转过脸，鼻梁上沾着浮灰，"上周就定好的。"

瓷盘在洗碗池沿磕出裂响："嫌我妈给得少是吧？八千和八百碍你眼了？"滚烫的水珠溅上手背，分不清是洗碗水还是别的什么。八仙桌上还摞着两个红包，奶奶的烫金牡丹在暖光下灼人眼。

丈夫突然站起来，鱼线缠住了板凳腿。他扯了两下没扯动，干脆抄起剪刀"咔嚓"绞断："是！我就是膈应！孙子考大学能差这七千二？你妈当打发叫花子呢！"

剪刀闪着寒光摔在料理台上，震得酱油瓶摇摇晃晃。我望着那个佝偻着背翻找车钥匙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婚礼上，他涨红着脸给我妈敬茶的模样。那时阳台上挂着的红盖头，也是这般刺目的艳红。

夜色漫进厨房时，儿子悄悄把两个红包都塞进了我围裙口袋。塑料窗纱在晚风里扑簌，不知谁家的糖醋鱼香飘进来，勾得人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