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五月九号,天还没亮透,湖南益阳厂窖的瓦连堤上,几百户人家还在睡梦中。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打破了宁静——日军第六十八师团的三千多人摸上来了。 带队的藤玉小队长军刀一挥,上百个日本兵像饿狼一样冲进村子。哭喊声、求饶声、砸门声顿时响成一片。老百姓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侵略者连手无寸铁的平民都不放过。 在进攻的队伍里,有个叫井武直次的老兵,已经当了四年兵。他带着三个新兵蛋子,顺着一条水沟往北搜索。走着走着,发现泥地上有几行慌乱的脚印。井武直次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赶紧招呼新兵跟上。 追了大概几百米,水沟尽头露出个涵洞,一根簸箕大小的涵管黑黢黢地对着他们。脚印到这里就断了。井武直次端起刺刀,慢慢靠近,用生硬的中国话吼道:“不出来!死啦死啦地!” 涵管里一阵窸窣,果然有人。他们硬是从里面拖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姑娘浑身抖得像筛糠,脸色惨白,在晨雾里看着像个纸扎人。她长得很俊,黑亮的长发别着个银发卡,双手细白,穿着绣了荷花飞鸟的蓝裙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闺女。鬼子进村时,她慌不择路躲到了这里。 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四个日本兵眼睛都直了。行军大半个月,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女人,更何况是这么水灵的。饿狼见了肉,哪能放过?井武直次第一个扑了上去……姑娘拼命哭喊挣扎,竟一口咬掉了他肩头一块肉。井武直次疼得龇牙咧嘴,揪住姑娘的头发就往石壁上撞。其他鬼子抡起枪托往她身上砸,直到她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发泄完兽欲后,他们还不罢休。把姑娘拖到河边,反绑双手,头朝下摁进淤泥里。姑娘手脚乱蹬,眼看就要没气。井武直次竟拔出军刀,从河坎上一跃而下,一刀劈了下去……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糟蹋死了。四个日本兵扛起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河沟。 回到堤上,他们发现其他日本兵也抓了十几个年轻妇女。这条靠在洞庭湖北岸的长堤,水土养人,姑娘们个个水灵。可现在,她们全都落入了魔爪。村口有间木房子,成了日本兵发泄兽欲的地方。敢于反抗的村民,都被杀死在堤边、柳树下。往日安宁祥和的长堤,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 后来才知道,这次扫荡一共抓走了六十七名妇女,其中十六个是特别漂亮的姑娘。除了被井武直次杀害的那个,其余都被押到了日军在益阳的兵营。后来维持会带着村民去赎人,只接回来七个活的。 那天傍晚,整条长堤燃起熊熊大火,幸存的老百姓在火光中哭喊着亲人的名字。日本兵扛着滴血的刺刀,踏着浸透鲜血的土地,嘻嘻哈哈地撤走了。他们真是一群吃人的魔鬼。 说起来,另一支日军部队里的翻译官穴泽一寿,也在日记里写过类似的事。那是一九三七年底,他们联队向南京推进时的事。在离南京几十里远的地方,他们遇到一个碉堡的顽强阻击。碉堡里的中国军人拼死抵抗,打倒了不少日本兵。最后日军绕到侧面,朝射击孔里连续射击了十多分钟,才把里面的守军全部消灭。穴泽在日记里写道:“一座碉堡抵抗一个联队,这简直是屠杀。”——不过他说的是中国守军被屠杀。 后来他们抓到一个穿着破旧绿军装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小队长非要穴泽审问他,想套取情报。可那人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是裁缝,被硬拉来打仗的。审了一天没结果,小队长就决定处死他。 第一个动手的少尉军旗手太过紧张,一刀劈偏,竟砍到了自己的脚趾,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小队长使个眼色,一个留八字胡的军曹走上前,像劈柴一样挥刀砍下了那人的头。围观的日本兵竟鼓掌欢呼起来。穴泽在日记里写,他虽然觉得滥杀不好,却并不觉得那人可怜,说他早就习惯了弱肉强食。 等他们打到紫金山下时,穴泽却亲眼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中国人。那是个年轻军官,在手枪子弹打光后,毅然举起刺刀冲向日本兵,一连刺倒了好几个,最后寡不敌众,壮烈牺牲。穴泽被深深震撼,在日记里写道:“我第一次见到中国军队青年军官这种勇敢的形象,我对此不禁感动得几欲落泪。” 日本战败后,井武直次被关进战俘营改造了十年才被遣返回国。晚年时,他总是在回忆录里提到那个湖南姑娘。他写道:“日本兵下乡找花姑娘,最喜欢的是一种人,那就是漂亮的少女。这是所有日本兵追求的靓货,日本兵对她们的暴行也最为残忍!” 读着这些沾满血泪的回忆,心里堵得慌。那些被杀害的无辜百姓,那些宁死不屈的中国军人,他们都应该被记住。历史不只是课本上的几行字,而是无数个活生生的人,和他们破碎的梦想。井武直次和穴泽一寿,一个亲手作恶,一个冷眼旁观,他们的回忆录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战争的残酷,也照出了人性的复杂。 八十多年过去了,厂窖的涵洞还在吗?紫金山的战壕还在吗?也许这些痕迹会慢慢消失,但记忆不能消失。我们记住这些,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为了明白——和平多么珍贵,尊严多么重要。那些在绝境中依然保持勇气的人们,用生命告诉我们:无论多么黑暗的时刻,人性的光辉都不会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