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男子的人生被警方的谎言撕裂，正义花了几十年才得到伸张】
[刑讯逼供：主使这一切的是警官乔恩·伯奇。他后来被革职，截至 2025 年，已知至少有 130 人曾遭其及其手下刑讯逼供......美国司法美国人权]
（CNN）“我当时很长时间都在怨恨他。”詹姆斯·吉布森说。
“我不想跟他说话。”基思·史密斯说。
如今两人都五十出头，从小在同一条芝加哥街区长大——“马路对面，第三栋房子。”最近故地重游时，史密斯一边指一边数。
1989 年 12 月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们反目：两人被指控在自家附近谋杀了两名男子。
警方把吉布森带去问话，尽管他反复说明案发时自己正在街区另一头跑腿。到了警察局，他被反铐在椅子上，一关就是几天，期间不断被拳打脚踢，至少一次被打到昏厥。这是他对 CNN 的回忆。
与此同时，史密斯也在接受审讯，同样遭到毒打——最后他决定先脱身再说。
“我打算撒谎，好让他们放我走。”史密斯说。警察告诉他，吉布森已经“出卖”了他，他于是顺水推舟，在一份并非自己写的口供上签字，声称自己替吉布森把风。
这份口供并没能让他脱身，他最终还是被起诉。
吉布森则始终否认涉案。然而，警方在法庭上声称他已承认在场，并指认史密斯也在。结果两人都被判谋杀罪成，处以终身监禁。
多年以后他们才知道，那群逼供的警察早已对无数人用过同样手段，只是真相被掩盖了太久。
“吉布森和我只是他们破案子的一枚棋子。”史密斯说。
主使这一切的是警官乔恩·伯奇（Jon Burge）。他后来被革职，截至 2025 年，已知至少有 130 人曾遭其及其手下刑讯。
——被捕
审讯后，吉布森先被放回家。家人想抱他，却见他疼得直缩。姐姐立刻报警投诉。
第二天，十几名警察堵在他家前院。“那就是他们逮捕我、正式控我谋杀的时候。”吉布森说。此后近 30 年，他再没回过这个家。
1990 年 10 月，他选择接受法官独审而非陪审团。“那是我搞砸的一步。”如今他后悔莫及。法官仅凭逼供、史密斯姐妹的证词（后称撒谎）以及一名因持械抢劫在押男子的说辞，便判他罪名成立，终身监禁。史密斯也获同等刑罚。
——铁窗里的“法学院”
坐牢期间，吉布森受电视剧《佩里·梅森》启发，自学法律，替自己翻案。母亲是他最大的动力：“她说我会回家，我就信。”2002 年，母亲去世，他仍在坚持。
史密斯在狱中也陆续收到吉布森来信，却从不回信——“我心里有恨。”直到一位老狱友点醒他：“兄弟，他们把你俩都坑了，你们都能翻案。”服刑 16 年后，他终于回信。
2006 年，史密斯依据州检察官关于“伯奇团伙酷刑”的报告，提交“连续后审请愿”。报告详尽记录了“午夜组”如何逼供。2012 年，他以“阿尔福德答辩”（Alford plea）——不认罪但承认检方有足够证据定罪——换取自由，先一步出狱。
吉布森则向新成立的“酷刑调查与救济委员会”申诉。2015 年，委员会认定他遭刑讯，将案件发回巡回法院。2019 年 4 月，检方撤销全部控罪，吉布森无罪获释。次年，他拿到“无辜证书”。
——分道扬镳的自由
出狱后，两人境遇迥异。
吉布森起诉芝加哥市政府，今年 6 月一个雨意沉沉的星期三，市议会批准以 1475 万美元和解。“每次有好事，就下雨，那是妈妈。”他在议会外含泪喃喃。第一个上前拥抱他的，是史密斯。
史密斯却因当年为求速出而接受阿尔福德答辩，无法拿到“无辜证书，也就无权提起民事诉讼。“一旦认下，就没救济了。”吉布森的律师解释。如今史密斯居无定所，“没车、没稳定工作，就想有个能回的家。”
可他说：“我真正想要的已经得到——自由，能随时走出大门。”
吉布森虽手握巨款，却同样被时间偷走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这不是恭喜，我原本有整个人生。”他站在老屋前，望着暴雨，“雨在冲洗这一切。她（母亲）在问我：‘你现在满意了吗？’”
史密斯也在学着往前看。“我得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他说。
两条街，同一桩冤案，三十载错位人生。如今他们都自由了，却仍在学习如何与那段被夺走的岁月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