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总下人类学名词，最近《科学》发表的“郧县人”文章大发现：“龙人”已经比“丹尼索瓦人”牛逼了，学术地位超过了它！
《科学》9月25日的论文标题是《The phylogenetic position of the Yunxian cranium elucidates the origin of Homo longi and the Denisovans》（《郧县人颅骨的系统发育位置阐明龙人与丹尼索瓦人的起源》）。cranium是头盖骨，这是说郧县人（音云）的头盖骨的发育特征，能对“龙人”与“丹尼索瓦人”的起源说些啥。
这里有了个表述不同，Homo longi是指龙人，Denisovans指丹尼索瓦人却没加Homo。我开始以为龙人不如丹尼索瓦人有名，所以要加Homo，而Denisovan人特指就行。其实不是，加了Homo是更有把握、更有名，是一个人种了，因为有完整头骨（1933年在哈尔滨发现的）证据厉害，季强团队2021年6月正式给出物种名“Homo longi”。而丹尼索瓦人只是一个山洞里一小段指骨的DNA，人类学证据不够。
这对我来说是颠覆性的，有段时间甚至听说整个东亚的上古人种（非智人的）都被当作丹尼索瓦人。那个头骨通过铀系测年，是距今约14.6万–30.9万年前，这么久远的年代，居然留下完整头骨（图二），非常神奇。
2025年8月14日，《科学》发表了《The proteome of the late Middle Pleistocene Harbin individual》（《中更新世晚期哈尔滨个体的蛋白质组》；2025 年 6 月 18 日，《细胞》发表了《Denisovan Mitochondrial DNA from Dental Calculus of the >146,000-year-old Harbin Cranium》（《距今超过 14.6 万年的哈尔滨人类头骨牙结石中发现丹尼索瓦人线粒体 DNA》）。对这头骨的蛋白质组和线粒体都有了检测，加上9月25日的成果，连续三篇大文章让Homo longi声名大涨。
我们知道人必有父母一直上溯，而兄弟姐妹会产生不同支系。人类学名词Homo lineage就是指“支系”，同一个年代，人类有不同的支系生活在全球各地。文章里说的Homo sapiens（智人）、Homo longi、Denisovians，这都是人类的支系。
关键理解是，由于人类的树状关系，所有人类支系都有“共同祖先”。核心概念MRCA（Most Recent Common Ancestor，晚近共同祖先），是说几个支系最早的共同祖先，也是分支发生的地方。
要注意，有些人会把MRCA理解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如所有非洲以外男性的Y-DNA来源于一个男性，所有女性的线粒体来源于一个女性，这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生活在非洲20-30万年前，就把这两人理解成亚当和夏娃。但这两人只是性染色体的共同祖先，Y-MRCA，mt-MRCA，应该是“Y染色体亚当、线粒体夏娃”。现代人类的其它常染色体，来源于其它人。
从支系角度去理解MRCA，是对应一个繁殖群体（population）。演化生物学上MRCA是基因谱系上的虚拟节点：它代表今天所有人（或所有支系）都能追溯到的、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一群互相交配的个体”。这群体有几百人到几千人，贡献了后世主要的DNA来源，群体里的人各自贡献了关键DNA，不是一男一女。
有了MRCA概念，就能理解图一人类支系的图谱关系了。智人支系发展成现代人，和尼安德特人支系、龙人支系，MRCA要追到100多万年以前了，很早就分离了。容易糊涂的是，现代人有一点点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的基因。这是右边这三团人在成型后同时存在，在欧亚大陆游荡中碰上了（如十万年前），偶尔发生了关系。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灭绝以后，还有点基因借智人传到了现代，也就是后代跟着智人跑了的那些人才没灭绝。这图是说，所有人全都灭绝了，只剩智人这一支侥幸躲过了灭绝人类的大灾难。也可能全灭，7.4–7.5 万年前印尼托巴火山大喷发，全球气温骤降 3–5度，人类降到了1万以下。
回到开头的话题，重大更新是：2025年9月25日《科学》文章的谱系图里，“龙人支系”被画成粗大的箭头，下方再分叉出丹尼索瓦人、郧县人等几个小支。龙人已经比丹尼索瓦人牛逼了！学术地位超过了它！
这里对郧县人的分析起了关键作用。前面说了，8月《科学》蛋白质组、6月《细胞子》牙结石mtDNA都显示，哈尔滨头骨是早期丹尼索瓦人。而郧县人（百万年前）头骨在形态上与哈尔滨头骨能几乎“无缝拼接”，作者们（三篇重磅文章都是他们）把所有具备这套亚洲中更新世形态的化石（哈尔滨、郧县、大荔、华龙洞、许家窑等）整体归入一个大支系，并将其命名为“龙人支系”！
这是根据形态学命名的亚洲中更新世类群，非常大的一个系。而丹尼索瓦人，通过DNA就可以证明只是在这个支系内部的次级名词，降级了。也许以后在新闻里，“龙人”的名气就会超过“丹尼索瓦人”，学术上应该没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