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晓祥 编辑:冯晓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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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原载于2005年版《百年西园》,经九江市浔阳区政协文史委员会授权刊发,编者对原文作了必要修订。
(续前篇)
三、历代诗文记庾楼
庾楼自唐代迄于清代,千余年来都有诗文涉及,或载于游记,或编入方志,或散在文人诗集中,众多的咏记诗文足可汇订一册。
已发现的最早咏庾楼,是唐代白居易的《初到江州》诗;相继有元稹、许浑、王贞白、孙元宴、郑谷、徐铉等人的作品。宋代有陈舜俞、王存、苏辙、陆游、范成大。元代有伯颜。明代有刘炳、童潮、东汉、何棐、李汛、傅荣、陈洪谟、徐岱、柳邦杰、邢济功、寇天与、葛寅亮等。清朝诗人更多,有文德翼、许世昌、孙必求、丁春、陈椒、方从吉、汪栋、唐英、刘炳(九江知府)、盛乐、董榕、高植、宋五仁、钱咏等。这仅仅是从方志里查到的,很不全面;而散在诗人专集中更不知多少,遗漏是肯定的。据此,九江城区历史上建有庾楼是不争的事实。

当代庾亮楼(浔庐餐厅) 编者摄于2025年11月
白居易庾楼思乡。唐元和十年(815 年),白居易因仗义执言而遭谗言受谤,被贬江州任司马。他出长安,过商洛,循汉水,顺长江东下,到达谪地江州。州刺史崔能亲到江边迎接,礼遇甚殷。当晚白居易写了《初到江州》诗回赠崔能,首句云:“浔阳欲到思无穷,庾亮楼南溢口东”,点明庾楼是他向往已久的名胜古迹,恰是贬官而来的复杂心情;末句则表达对刺史给予的礼遇甚为感动:“遥兄朱轮来出郭,相迎劳动使君公。”
白居易在江州度过了四年迁谪生涯。司马是州刺史的属官,“散史闲如客”,终日无所事事,只好以出游和诗酒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写了大量的诗章讴歌江州风物。多次登上庾楼,凭栏远眺,南对匡庐,北面大江,山色江景,诗兴油然而生,留下的诗作有《庾楼新岁》五言绝句。诗人写道:
岁时销旅貌,风景独乡愁。牢落江湖意,新年上庾楼。
诗人对景思乡,抑郁难舒,借景吐发,自我宽抒。
还有《三月三日登庾楼寄庾三十二》《山中酬江州崔使君兄寄》《题崔使君新楼》《咏意》。在遇赦后任四川忠州刺使三年后转调杭州,路过江州,旧地重游,再一次登上庾楼,写下《重到江州感旧游题郡楼十一韵》,有句云:“重过萧寺宿,再上庾楼行”,反映了对庾楼的眷注。
苏辙庾楼吊古。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苏辙,字子由,号栾城,晚号颖滨遗老,四川眉山人。与其父苏洵、兄苏轼并称“三苏”,同入“唐宋八大家”之列。宋神宗时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谪官筠州(今江西高安)监盐洒税官。路过江州,慕庾楼雄峻,乘兴登楼,即以“庾楼”为题,写下五律一首。诗云:
元规情不薄,上客有殷生。夜半酒将罢,公来坐不惊。舞翔江月迥,谈落尘毛轻。尘世风流尽,高楼空此名。
诗人借古人庾亮与佐吏殷浩等歌咏同乐的故事,感叹韶光易逝,功名富贵如过眼烟云;人去楼空,只留下一段佳话而已。
陆游盛赞庾楼,陆游,字务观,号放翁,浙江绍兴人。南宋爱国诗人,一生主张抗金,反对和议,政治上很不得志,仕途上几起几落。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朝廷下诏起用为四川夔州通判。这年夏天,陆游离家赴任,沿运河至京口(今镇江市)溯江西上,向四川进发。沿途游山玩水,饱览名山胜迹,随观随记,写成《入蜀记》一书。八月到达江州,遍访名胜古迹和庐山寺观,住了10天才解缆开船离去。江州地方官员在庾楼设盛宴接风洗尘,宾主极尽欢洽。雄伟壮观的庾楼和长江庐山的秀丽,比丰盛的酒筵更加迷人,陆游大加赞赏。他对沿江所游览过的风景作一比较,对庾楼评价最高,赞叹为“绝景”。他说:“楼正对庐山双剑峰,北临大江,气象雄丽。自京口(镇江)以西,登览之地多矣,无出庾楼右者。楼不甚高,而觉江山烟云皆在几席间,真绝景也!”

当代庾亮楼(浔庐餐厅) 编者摄于2025年11月
伯颜庾楼斥降贼,伯颜是元朝的开国功臣,灭宋的统兵元帅,南宋德祐元年(1275年)正月,率兵自襄阳顺江东下,进兵九江。宋朝兵部尚书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即今庐山太平宫)吕师夔和江州知州钱真孙、南康(星子)军知军叶间不战迎降。伯颜到江州后即命吕师夔为江州知州。师夔感激涕零,设盛宴于庾公楼,饰宋宗室二女以进。伯颜怒曰:‘吾奉天子命帅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志乎!’斥遣之。”(《元史•吕文焕传附》)羞得吕师夔等一班降官、降将无地自容,活现出一副摇尾乞怜的可耻丑态。伯颜虽然是一个侵略者,当时年龄不到四十岁,他能以事业为重,不为女色所动,给献媚者以严词斥责,不失大将风度,其品德修养颇为后人称道。这则故事还使庾楼载入了《元史》。
何棐移建复庾楼,明嘉靖五年(1526年),新任九江兵备道何棐到职,颇注重文化古迹。他有感于庾亮楼荒废百年,乃决心集资重建,不久便动工。这次重建,不在原址,迁至兵备道衙署正厅左侧高阜,创建高楼五楹,取名叫“复庾楼”。楼“高二丈有奇,深广各四丈。地位迥绝,得负‘震’拱‘兑’之宜;开八窗,视四表,山川形胜,城郭人民,靡不在目。噫嘻!此又九江之大观也。楼之功始于嘉靖丁亥(1526年)仲春,逾三月而告成”(何棐《复庾楼记》)。落成之日。何棐率僚属登楼宴会,赋诗庆贺,作文记载,极尽欢畅。诗作较多,仅录何棐诗以见其盛况。诗云:
重楼高压九江州,湓浦匡庐一览收。宋守清风应有阁,庾公明月可无楼?靖安每欲同民乐,樽酒何妨与客游。日晚凭栏望江北,依依帆影度桑州。
何棐,字公辅,号笃斋,直隶大兴(北京市)人,进士出身。以南京太仆少卿调任九江兵备道,是当时赣东北的最高军政长官。此公在任期间,颇注意文化建设,除修缮名胜古迹外,还领衔续修《九江府志》,嘉靖以前的地方史料多赖收载,功不可没,至今文史工作者还多所取撷。
唐英庾楼怀古,这首五言律诗是清代乾隆初年九江关督(关长)唐英所作的《秋日庾楼怀古》诗:
也动元规兴,西风访破楼。
浔江依旧月,晋代可怜秋。
事业凭公论,登临吊古丘。
污人尘在否?豪迈至今留。
唐英,沈阳人,“历监粤海关;乾隆初,调九江复监督陶务”(《清史稿•唐英传》)由于唐英的兼督陶务,因而这一时期景德镇的官窑瓷器有很大的发展和提高,被人们以“唐窑”称之。唐英对诗、书、画、印无一不精,《广印人传》载,他“工山水人物,能书、善诗,长于篆刻”。《八旗画录》又云:“其画无体不工,兼善草隶书”。还编写过剧本,传世的有《灯下闲情》。是一位多才多艺,兴趣爱好广泛的人。这些还不是他一生最主要的。他最大的成就是研究陶瓷的烧造技术,著有《陶务叙略》、《陶冶图说》、《陶成纪事碑记》、《陶人心语》等。这些著作至今仍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和史料价值。
唐英居官九江期间,很注意和当地名士交往,诗歌唱和,名胜古迹多有题咏。又捐资扩修琵琶亭,据《听雨轩笔记》所载,其规模宏大,一亭为主,兼有楼、堂、阁、院、池、桥及围墙、古树、花木。前无先例,后无继承,是历史上自建有琵琶亭以来最宏伟的建筑群。
注释:1. 《庾楼晓望》诗在《全唐诗》里重收,既收入王贞白名下,也收入白居易名下,这就提出一个二者只有其一的问题。查《嘉靖九江府志》只收入王贞白的名下,而白居易咏庾楼的诗照收,独缺此题。这是笔者目前所见收入《庾楼晓望》最早的本子。《全唐诗》编成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嘉靖九江府志》撰成于嘉靖六年(1527年),后者早于前者180年,在没有发现早于嘉靖之前的版本,我认为《庾楼晓望》应属王贞白的作品。再说《全唐诗》一诗二作者还发现好几处,表明编订时失于考证。2. 关于湓口城坐落位置,我曾作过考证,认为在龙开河之西老火车站一带。题目叫《湓口城故址考》,发表在《九江市志通讯》1989、4期。3. 晋朝的“州”和唐宋元的“州”性质是不同的,前者辖地较广,自武汉市以东,江西、福建两省的广大地区,即相当于今天的省级。后者“州”只相同晋朝的郡,即今天的地区级。
编后记
本文对庾亮楼考叙比较详尽,但其中的解读、观点等,也有值得商榷之处,故提请读者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