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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参加过白事,就会明白,遗体还躺着,还没火化。除了至亲,其他人,哪怕是亲侄子、

只要参加过白事,就会明白,遗体还躺着,还没火化。除了至亲,其他人,哪怕是亲侄子、亲外孙,不管你小时候对他有多好,也不会有太多悲伤 三叔公走的那天,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灵堂搭在老院的堂屋里,他躺在冰棺里,脸上盖着张黄纸,据说这样能让逝者走得安稳。我蹲在门槛上抽烟,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头堵得慌——毕竟是从小带过我的长辈,小时候总偷偷塞糖给我,现在人就这么没了。 “小伟,给你叔爷磕个头。”妈过来拽我,眼圈红红的。我刚跪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说笑,转头一看,是三叔公的亲侄子,我大堂哥,正蹲在墙角跟人唠庄稼收成,手里还转着个打火机,脸上连点哀容都没有。 “他咋这样?”我跟妈嘀咕。妈叹口气:“你大堂哥打小跟他爷亲,跟你三叔公走动少,再说了,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正说着,三叔公的外孙女来了,打扮得挺时髦,牛仔裤配着短靴,手里捏着部手机,进门鞠了三个躬,就算完事了。转身就往院子角落走,掏出手机对着灵堂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写着“愿外公一路走好”,发完就低头刷评论,嘴角还带着点笑。 我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这外孙女小时候,三叔公最疼她,夏天把西瓜最中间的瓤挖给她,冬天揣着暖水袋给她焐脚。去年过年,老人还拄着拐杖去超市,给她买了箱进口巧克力,说“孩子在城里上班辛苦”。可现在老人还躺在冰棺里,她连多看一眼都嫌耽误刷手机。 灵堂里的哀乐放得震天响,可盖不住院子里的嘈杂。远房的亲戚们聚在一块儿,三句话不离彩礼、房价,说到热闹处还拍大腿。有个表婶子拉着我妈问:“你家小伟一个月挣多少?我娘家侄女……”话没说完,被我妈瞪了回去:“这时候说这个不合适。” 最让我难受的是出殡前一晚。按规矩,至亲得守夜,我爸和几个堂叔坐在冰棺旁,谁也不说话,光抽着烟,烟灰掉了一地。凌晨三点多,我去厨房倒水,听见厢房里传来打扑克的声音,推门一看,三叔公的两个外甥正跟几个帮忙的邻居玩得兴起,“炸金花”的喊声差点掀了屋顶。 “你们咋还有心思玩这个?”我忍不住问。其中一个外甥挠挠头:“这不是守夜嘛,坐着也是坐着,玩会儿提神。”另一个接话:“再说了,老爷子都九十多了,算是喜丧,别搞得太沉重。” 我没再说话,转身回了灵堂。看着冰棺里的三叔公,黄纸下的脸轮廓依稀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突然想起他最后一次住院,我去看他,他拉着我的手说:“小伟啊,人这一辈子,就像地里的麦子,熟了就该收了,别难过。”当时我没懂,现在看着院子里这些“不难过”的人,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二天火化,殡仪馆的车来了。三叔公的儿子,我堂叔,哭得差点晕过去,被两个人架着才能走。可其他亲戚呢,该聊天的聊天,该玩手机的玩手机,甚至有人在讨论“中午去哪家馆子吃”。直到冰棺被推走的那一刻,才有零星几个人象征性地抹了抹眼睛。 回来的路上,我跟爸说这事,爸叹口气:“至亲是啥?是骨头连着筋的。你三叔公走了,最疼的是你堂叔,因为那是他亲爹。旁人再好,终究隔着层。”他顿了顿,指着路边的麦子地,“就像这麦子,只有种它的人,才心疼收成。旁人看看热闹,也就过去了。” 那天的太阳挺毒,晒得人眼睛发花。我突然想起三叔公的好,想起他塞给我的那颗水果糖,甜得能齁着嗓子。原来白事这场合,最能照见人心——谁是真心疼,谁是走形式,遗体还没凉透,就看得明明白白。不是人情凉薄,只是这世上的悲伤,从来都不是平均分配的。